一声拍在了桌上,对着经理就是一阵劈头盖脸地大骂。 经理虽已是满头大汗,但他依旧不着痕迹地拉起林知许的手臂,随着动作将他拉起,挡在了身后。 然而这个引起争吵的源头却十分安静地站在过道里听着,直到抬起头与隔壁间的人对上了眼神,才展露了笑颜, “少爷好。” 这隔壁坐着的,便是今日被两位老板特意请来的段云瑞,只是他们的生意谈到了一半,便被隔壁的吵闹声打断了。 靠外坐着的王老板眼力活,他这么来回一瞟,就看出了些端倪,笑得双眼直眯,对着仍呆愣愣立在那儿的林知许招了招手, “过来,诶对,就你。” 旁边的吵闹好似与他无关似的,林知许乖顺地走到了王老板前,轻唤了声, “老爷好。” “你这小蹄子倒是会,对着段二爷称少爷,到我这儿就成老爷了。”趁推搡的时候,王老板趁机捏了捏林知许的腰侧,将他推坐到了段云瑞身边,不禁啧啧叹道,“这离近了瞧就更好看了,就算是老七巷子里的那些姑娘们也没比他生的好的。” “要不然眼光甚高的孟老板能把他买进来?”一旁的刘老板也搭着话,“我听说他因为傻差点儿就被卖进黑市了,孟老板恰好看见发了善心,这才给买回来的。” “他能发善心?”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谈着,身子都刻意离段云瑞远了几分,不去打扰他的兴致。 段云瑞自然也看出了他二人的心思,毫不避讳地环过了林知许的腰侧,稍一用力,就将他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动作似乎有些突然,林知许轻呼了一声,似乎还有些懵,但下一刻一个极轻的声音落入了耳中, “那日所有人都离开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楼梯上?” “啊……?”略长的头发散落在耳边,被气息扑打着飘起又落下,搔得有些痒,林知许忍不住半眯着眼睛颤了颤,像是终于想明白段云瑞到底问的是什么意思,这才答道,“不记得。” 忘了? 若是别人说忘了那必然是逃避,可这话自他嘴里说出来,再搭着这双坦诚到令人心头一跳的眸子,倒只剩了老实。 “嗯……”林知许蹙起了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害怕,“就记得我正走着,就突然黑了,吓人。” “你胆子既然这么小,又为何要为我挡枪。” “什么是挡枪?” 这反问的,倒让段云瑞语塞,不禁轻笑出声。 小号正吹奏着欢快的节奏,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凑在一起低语的两人此刻看起来倒像是耳鬓厮磨,相处甚欢。 两位老板对视了一眼,刘老板趁着间隙忙凑上去讨好着笑道, “那二爷,大月国的香料您也看了,能不能在荣胜百货给通融个柜台?” “这香料的确是好东西。”段云瑞此言一出,两位老板立刻面露喜色,可接下来,却见他打开了一盒凑在了林知许的鼻子前,“你闻闻,喜欢吗?” 林知许见这盒子精美异常,眼睛亮了亮,毫不犹豫地凑上去,鼻翼不过刚翕动了几下,突然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捂着鼻子直摇头, “呛人。” 两位老板霎时间变了脸色,若不是见段云瑞仍半揽着他,恐怕要当场发作。 “二位也看到了,这香料虽好,但咱们这儿的人恐怕是闻不惯的。”段云瑞唇角含笑,俨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今后若有什么其他好东西,可以再来试试。” “女人们都爱香料,伦萨隔着大洋运过来的香水都能抢购一空,这个香料若是试试,必然不会差。”王老板讪笑道,“大月国与咱华国接壤,那可是连着地,通着气儿的。” “是我没闻对吗?”气氛的变化让林知许好像是觉察出自己大约做错了什么事,他便再拿起香料仔细闻了闻,然后对着两位直勾勾看着他的老板,满脸的郑重,“老爷,这个真的不好闻,呛人。” “你……!”一直陪着笑的王老板脸登时变了脸色,就连太阳穴都突突跳起来,一旁的刘老板忙将他拉住,埋怨道, “一个傻子的话你也当真,让二爷看笑话。这大月的好东西多,这个不喜欢我们就可以试试别的。” “下回的事下回说。”段云瑞将手中的雪茄按灭在烟缸之中,起身掸了掸衣角,“若没其他事,那就后会有期了。” 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来的大佛就这么走了,王老板是气得直跺脚,满腔的怒火就要朝着仍坐在原地的林知许身上,可步子还没迈开,便被拦住, “没看出些什么吗?”刘老板冲林知许扬了扬下巴,“二爷中意这个小蹄子。” “那又如何。”王老板仍喘着粗气,“没听见刚才隔壁闹呢,这个也带不出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刘老板笑眯眯地倒是不急,“越难的,不才显得咱们有诚意。” “那万一他不收怎么办?” “咱们就这么……” 独坐在沙发上的林知许又与平日里差不多,低着头玩着手边的小玩意,只是没人会知道,他的嘴角已随着二人的话而轻轻扬起。 第10章 箱中之人 有喜欢洋玩意儿的,就有喜欢老物件儿的。 官戏的戏园子每从下午开始人便络绎不绝,尤其是到了晚上名角儿上场的时候,那可是一座难求。 眼看着日已西斜,白静秋端坐在镜前,妆台之上整整齐齐地按照顺序摆放着行头,今日要扮的是位书生,唱的也是段流传甚广的缠绵爱情。 这镜子宽大,轻易便可瞧见身后,正仔细描着眉的白静秋微微一顿,眉头轻蹙地稳住了手,在眉尾描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 一块白色的绢帕子放在了他的手边,看着素净,但若细瞧了,上头纹路清晰分明,还泛着隐隐的光,宛若月华。 “这样贵重的东西,许三少爷还是收起来吧。”白静秋只瞄了一眼,继续将笔尖捻细了,去描另一边,“我这儿油彩重,等下给弄脏了。” “一块帕子而已能有多贵重,我只是瞧见了挪不开眼。”许言礼微笑着俯下身,双臂撑在了桌沿,刚好就将身形纤细的白静秋笼罩在了身下,“就像我一见着你,也一样挪不开眼。” 压迫的气息犹如一张大网将他罩住,白静秋呼吸一滞,笔尖儿差点就抖出了眉峰,他放下笔,本想拿起那帕子还回去,可看了看手上仍有不少脂粉,只得作罢, “许三少爷费心了,这帕子既这么喜欢,还是自己留着的好。” “静秋可不是这个意思。”班主见着许言礼进到后台便就跟着,见白静秋又再推拒忙上前圆场,“他这是怕弄脏了帕子,我替他先收着,您就放心吧。” 白静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