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顺水的二十年人生中,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一向口齿伶俐的袁曼丽呆立着,连呼吸都隐隐发颤,如巨浪般的羞辱感让她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要如何反应。 “段老二你可算舍得来了!”袁定波的大笑打破这微妙的僵局,身材魁梧的他站在门口,连光线都挡上了大半,“宴席都备好了,快进来吧。” “他不能进!”高亢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表面热闹,袁曼丽的一双眼已染上了薄红,右手直直指向林知许,绷得直发颤,“这是个下流腌臜的娼妓,不许踏入我袁家的门!” 第35章 你的眼,可真是一刻也离不开 “曼丽!怎么说话呢!”袁定波压低了腔调,声音显得颇为浑厚,蕴含着强压的怒气,“这位既然是你段二哥的人,那就是袁家的朋友,哪有赶人的道理!” 袁曼丽清楚,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刚才那样的话已是不该,她以为哥哥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才故意挑明,却没想到哥哥也是非不分,竟要把这样一个人当客人请进家门, “我看哥哥你也是……”袁曼丽话说了一半,却红着脸顿住了,她当然不怕这个瞪瞪眼就能让榕城颤一颤的袁司令,可这话实在太过难听,她不屑说。 “红梅!”袁定波话音刚落,门里就娇娇地应了一声,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出来轻轻挽住了袁曼丽的手臂,冲段云瑞打招呼的时候,还不忘将身边站着的林知许打量个遍,微翘的眼尾满是风情, “妹妹做什么和这些男人们站门口,怪累的,咱进去。” 袁曼丽目光中闪过嫌恶,一把甩开了红梅,转身进了堂屋,红梅却毫不介意,给袁定波抛了个含笑了然的眼色,这才进了屋。 “我就说必须得让她亲眼见着了吧。”袁定波哪里还有刚才怒气逼人的模样,浓密的剑眉得意的高高扬起,“进去了你见机行事,记住,猛药!” 这一来二去的,林知许心里也有了数,不禁有些好笑。 他抬头望望,与棠园的房子不同,司令府是新建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穹顶洋房,天虽晚了看不太清楚,却也能隐约看得出,主楼起码有五六层高。 现在的富贵权势人家,都爱住这种看起来洋味儿十足的房子,里头的陈设却常是西式大沙发配着黄杨木的雕花条桌,又或者旁边放上两把交椅,中西结合的。 不过司令府里却不是,清一水儿的舶来品,就跟进了洋人家里一样,林知许看得有些呆,来回张望。 段云瑞低头说袁曼丽喜欢洋气的东西,她原名是叫婉华,嫌土气两年前不顾他哥的反对,改名叫了曼丽。 林知许听着,觉得十分有意思地笑了,手上却在这个时候一痛,低头看了眼牵住的两只手,自己的只露了个指尖,被握得已泛了红。他明白,这是段云瑞在给他随性而为的底气,做足了戏给袁曼丽看。 司令府里侍奉的可不止有下人,穿着军装的兵也随处可见,林知许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瞧见身后背着的长杆枪,吓得缩了缩肩膀。 “有我在不用怕。”段云瑞低头凑近他,温柔地低声安慰着,探起身子夹了菜放他碗里,“尝尝这个。” “哟,我都快不认识二爷了。”红梅捂着嘴吃吃笑着,扭着身子用润白的胳膊捅了捅身边的袁定波,嗲声嗲气道,“司令大人,人家也够不着。” 客厅中间的楼梯上,拒绝用餐打算回房的袁曼丽站那儿,刚好看到了餐厅里的这一幕, “恶心,不愧都是堂子里出身的,一样的下贱。” 身边没了人,袁曼丽才敢低低地骂出了声,可骂完她愣怔在楼梯上,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反而是比方才还要多千倍万倍的委屈如溃堤般卷着泥沙翻涌,刮得心口生疼。 她赌气回到房里,将门锁门栓全都别上,蓄在眼眶里泪珠这才滚滚而下。 儿时不懂情,袁曼丽只觉着自己看见段二哥就高兴,比看见亲哥都高兴,有时还闹着要去段家老宅住些时日。 后来段云瑞的母亲出事,她甚至与哥哥提议让他干脆来袁家住,可谁知段云瑞却就此出国,一去数年。 这数年间,袁曼丽从懵懂到萌动,她的少女时期竟就在思念段云瑞中渡过,她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袁曼丽抬起头,对面梳妆镜里的人也同样抬起头,明明是一尘不染,明镜亮洁的镜子,可她却看不清自己的面容,满目模糊。 容貌、家室、青梅竹马的情意、满腔执着的爱意。 她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女人吗,可天下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难道他段云瑞就能和那个男人过一辈子不成! 门响了,是平时伺候她的丫头阿娣,端着的餐盘上一排精致的碗碟,里头把今晚的菜都各盛了一些, “小姐,多少吃点。” “不吃!” “小姐,您要是这么躲着,那不就更没机会了吗?”阿娣推了推门,听到了锁扣声音便道,“现下梅姨太与那个……那个人相聊甚欢,我瞧着二爷也高兴得紧。” 门嚯地开了,把阿娣吓了一跳,看到袁曼丽更是一惊,欲言又止,“小姐,您去照下镜子。” 这下可看清楚了,镜子那原本精心雕琢的妆容已哭成了花脸,就连纱裙的前襟儿上也染了几个黑点。 “小姐,那个男人确实漂亮,但……”被袁曼丽瞪了一眼,阿娣讪讪地转了话头,“堂子里出来的人,手段可高着呢,您要就这么躲着,可就是拱手让人了。”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袁曼丽,堂子里出来攀上高枝的,眼前不就有一个,当年她也没当回事,谁知道竟当了哥哥的姨太太,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司令府。 “阿娣,给我重新换衣裳梳妆。” 楼上一时没了动静,楼下却热闹。 红梅热络地拉着林知许,拿手捏着他的脸,直问这白蒲枣似的面皮用的什么雪花膏,抹的什么头油,就连手都拿起来看了一圈,说他的指甲锉肯定比自己的好,怎么指尖都润的跟玉珠似的。 林知许任其揉捏,时不时一句天真之言逗得红梅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直夸他是个宝贝。 面上与红梅融洽至极,可林知许的余光却时不时地朝对面沙发上坐着抽烟的两个男人瞄去。 那两个人的面色不太轻松,显然是在聊什么正事。 林知许弯腰笑出了声,像是怕痒躲红梅的手,不着痕迹地朝那边又挪近了些许。 “你听说了吗,许言礼最近常往江南跑。”袁定波提起许言礼就没好气,一张本就看着十分威严的脸,更显阴鸷,“外头传闻他是日日往白静秋楼里钻,我看不止是这回事。” “哦?”段云瑞前阵子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