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白静秋耳朵有些嗡嗡,他却一直没挪动,攥着网兜的手被勒得愈发的紧,手指肚都红红白白的。 身边的摊主白了他一眼,应是嫌弃他站久了还不买东西,又专冲着他的方向用力吆喝了两声。 白静秋一震,蓦地醒了,心头空落落地跳了几下,有些慌。 自己早已下了决心好好跟着三少爷,如今做出这种举动已是不该,又怎能心存妄想。 只是这么一想,白静秋就觉得心头那把枷锁“咔哒”一声开了,气血从那儿飞速地游走着,奔进四肢百骸,弹指间似是通了。 白静秋摇头轻笑,转过身正欲走,身后却有几人在低声嘀咕起来。 “个子小,穿蓝衫子的那个我看了半天,好像不太灵光。” “脑子不灵光,劲儿可不小,我脚都被他踩肿了。” “又漂亮又够劲儿,肯定能卖个好价。” “盯紧了,他旁边那个看起来不好惹,看什么时候落单……” 声音逐渐低下去,不怀好意的笑隐藏在耸动的肩膀里。 白静秋的足尖微滞了一瞬,然后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径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帮匿藏在十里铺的地痞流氓,偷抢拐带什么都做,林知许这种脸生又泛着天真的漂亮男孩,是他们眼中势在必得的高货。 但他身边跟着的可是段云瑞,一个眼神都能把他们挫骨扬灰的主儿,自己也不必闲操这份心。 而那头的林知许也没想到那伙儿人依旧不死心,茶喝够了就站起来要走,一转头才发现身后是一家旧货店。 虽旧,却干净。 尤其是那橱窗上的玻璃,透得跟没有东西似的,将里头的东西送到眼前,送进林知许的眼里。 眼里的目光凝聚着,在那品目纷杂的旧货里,独看到了一块躺在红丝绒上的银怀表。 他忍不住向前,手像是不受控制地伸出,直到碰到冰凉的玻璃窗后轻微的一颤,然后小心地将指尖贴了上去。 这应是一块有些年头的怀表,店主虽擦亮了,可银壳子上的雕花缝隙里已发黑,就连悬挂的银链子也没了光泽,泛着乌。 段云瑞付了茶钱,转过身见林知许趴在橱窗上,刚要唤他,却也瞧见了那块怀表,怔在了原地。 这块表的确是有些年头了,自己也曾有一块,但在十年前那个风雨欲来的下午,他送了人。 送的是那个向自己苦苦求救,被恶人拐带了的小男孩。 只是那时到底自己也太弱小,慌不择路地带着他跑进了一个黝黯幽长,没有出口的长巷。 “你拿着这个。”他已经听到了汽车轰鸣和戛然的刹车声,“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所以你信我,我今天晚上去欢悦客栈救你!” “哥哥,我怕!” “别怕,别反抗他们,我会找你,一定会的!” “嗯……”男孩颤着声音,死死地将怀表抓在手里,就好像抓着的是一棵救命的稻草,“我听话。” “你叫什么名字……” 太慌张了,竟忘了问。 “阿……阿棠。”男孩似乎是怕他认错人,忙又说道,“是海棠花的棠。” “我叫……” 纷沓的脚步声如同恶鬼袭来,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高亢的叫卖声让段云瑞晃过神,他看着仍专注地看着那个怀表的林知许,目光扫过他耳后那颗朱砂痣,开了口, “想要?买给你。”段云瑞朝店门走去,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林知许又停了下来,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路对面,而后语气淡然,“店太小转不开身,你在这儿等着吧。” 林知许点点头,转而又趴在了橱窗玻璃上,期待店主的手伸进橱窗,从那块暗红色的丝绒布上,将怀表取走,然后会出现在自己手心。 沉重、冰凉、圆润。 他甚至已经能够感到表硌在掌心的感觉,这是十年间自己从未忘记过的触感。 “小少爷,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沉浸在回忆中的林知许猛然回头,可未等他呼救,一股清苦的气味已窜入鼻腔,而后死死按住,不给他一丝挣扎的机会。 瞬息之间,旧货店的橱窗前已空无一人,只有对面的老妪半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守着她的火灶,等着壶里的水再次烧开。 段云瑞也出了店门,他手里握着那个怀表,表链缠绕在指尖,随着呼吸的起伏来幅度轻微的摇摆着。 他抬眸,看向的是那扇极干净的玻璃窗上,突兀的几个指印,眼波无澜。 作者有话说: 本周更新开启啦! 周四、周五、周六、周一、周二更新。 周日和周三休息哦,谢谢支持! 第39章 谁来救他 颠颠摇摇间,林知许觉得自己眼皮虽沉重,意识却是渐渐回了。 他本就被练过,这种低劣的迷药对他来说效力要比普通人差很多,可人虽醒了,林知许却没动,现在若闹腾起来必然会被他们打晕,也就只能任由他们扛着走。 汗液的酸气混合着八仙膏的苦辣窜进鼻子,胃也被这人的肩膀顶得难受,但他放松了身体,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听力。 这里静多了,但依然可以听到远处的喧闹声,这里应当与主街相去不远,耳边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有三个人。 这几个人敢在街上拍花子,那说明这儿是他们的地盘,范围不会太大,所以他肯定仍在十里铺。 江南岸这儿早些年是有两个大帮派,可新政府来的时候没看清时势,举着土枪想对着干,被轰了个渣都不剩,如今虽说也出了不少欺行霸市,盘踞一方的势力,但都还不成气候。 三个人扛着他到一幢黑漆漆的房子门口,进去了一个,一会儿又出来摇摇头道, “没在,回乡下了,明天上午回来。” “那怎么办?”扛着的人喘着粗气,已经疲累的他显然十分不满,“要不就绑这儿,明天再来拿钱。” “这可是个高货,你放这儿他们不承认,咱不白忙活一晚上。”这人顿了下,伸手去寻垂着的下巴,捏起来左右看了看,“要不先带回去,反正是个男的。” 耳旁呼啸的喘气声滞了滞,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哥哥想得周到,咱也好久没开过荤了。” “你可收着点,身上弄不好看了,别人要压价的。” 身子又颠了起来,他们打算把他弄回去,林知许依旧紧闭着双眼,垂着的双手在男人胸前晃荡,一副软绵绵的模样。 段云瑞呢? 他肯定发现自己不见了,这会儿应该也在找吧。 但十里铺这儿他应该不太熟悉,若拐回去找宋焘,再叫人来,没有个把小时恐怕不行。 吵闹声越来越远,七拐八绕的,愈发僻静。仍不算太远,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