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觉得广袤,他虽未曾亲历,但也仿佛在纸上瞧见了那战场杀伐。 偶尔他庖人庖累了,就泡一壶茶,坐在案后读一读,再将故事里的人和现在的人套一套。 比如,他还能翻到郑桥当年刚入朝堂时,卷进一场宫廷下毒的案件,那个时候的郑桥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现在,郑桥已经垂垂老矣,前些日子被他亲手判定,砍头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收尸,郑桥一生也算得上是波澜壮阔,只是晚景凄凉,又可惜他那个儿子不是个聪明货色,成了郑桥一生的败笔。 若是那一日,郑桥咬死了不说,沈蕴玉恐怕还想不到江逾白的身上。 他每每看这些档案的时候,都会从心中升腾出几分沧海桑田的感觉,但其实,读完这些人的一生,不过须臾片刻而已。 他的心便静了很多。 沈蕴玉才刚拿起下一个档案,棱骨分明的武夫手掌刚落到档案盒上,还尚未打开上面的纽带,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蕴玉用骨节敲了两下文案。 外面的校尉进门来,呈上了一封邀请函,道:“启禀指挥使,康安长公主府送来的邀请函,说是今年秋猎,一切事宜都由康安长公主府来操办。” 沈蕴玉扫了一眼,道:“放下吧。” 秋猎,他是要去的,一般顺德帝出行的时候,都需要带上他。 北典府司最近也没什么案子,北典府司的人都可以清闲下来,悠哉悠哉的站岗,悠哉悠哉的窃听——比起来出去四处奔波查案,追缉捕凶,只窃听别人说两句话,在北典府司站站岗,已经算得上是顶好的活儿了。 北典府司的案子其实不多,只有顺德帝交给他的时候,他才需要动起来,在其余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如同一柄藏在刀柄内的刀,不需要出鞘。 倒是秋猎。 沈蕴玉的眼皮跳了一下,道:“等等。” 走出去的校尉便迅速转身抱拳:“属下在,不知指挥使有何吩咐。” 沈蕴玉面色沉沉的盯着他看了几息,才道:“今日有什么消息。” 校尉垂着头,根本不敢看沈蕴玉的脸,只语气平缓的道:“回指挥使的话,今日石府宴客,请了孙府的姑娘上门吃茶,石三姑娘也在石府,并未去沈府。” 沈蕴玉垂下眼眸,道:“下去吧。” 校尉离开后,沈蕴玉才拿起那邀请函来看。 桃粉色的邀请函,上用金粉勾出花纹,翻开一看,上面写了关于秋日围猎宴的事情,秋日围猎的时间长达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他们都要在山中生活。 沈蕴玉转瞬间就想到了石清莲。 石清莲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她得摇着尾巴跑到他面前来,咬着他的衣摆,冲他汪汪叫。 要是不理她,她说不准还能偷偷做点坏事。 一只坏狗狗。 沈蕴玉咬了咬发痒的牙根。 这些时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每每复盘回去,都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逻辑。 既然江逾白当时没有将那些写满字的纸张放出去,那石清莲那里的纸就是伪造的,这一点可以推断,石清莲有作案时间和作案的机会,她是石家大夫人,她想出入江逾白的书房很简单。 但是金襄郡主给他下毒的时辰,康安帝姬与江逾白偷情的机会,走私犯周伯良出入花河,这些事情,石清莲是如何精准得知的呢? 这些事,每一件都发生的很突然,瞧着都像是临时起意,就算是北典府司,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情报。 能知道这些事,说明石清莲手上应当有一个很丰富,很强大的情报网,甚至不弱于他的北典府司,可是,如果有这么强大的情报网,石清莲又何必要他来做解决江逾白的刽子手呢? 这股势力又是属于谁呢? 京中情报网不少,他统管北典府司南典府司 ,算是一个,东厂西厂,虽争斗不休,但也算一个,六扇门算一个,基本都是很大的组织,江湖组织都很散乱,什么水木阁,赤月教,五行帮,都是些藏在暗处的,见不得人的东西,石清莲又是从谁处得来的消息呢? 沈蕴玉想不清楚。 他很少能碰见这样让他无从下手的情况。 如果是换一个人,他直接提进北典府司,审出来就是审出来了,没审出来,直接弄死,也算是了解了这个事情,但是这是石清莲。 一条牙尖嘴利,但会摇尾巴的坏狗狗。 她有这天底下最粉嫩的爪垫和最柔软的皮毛,她会翻开白肚肚求他摸摸,会用粉嫩湿润的舌头讨好的舔他的手掌。 沈蕴玉拧着眉,将邀请函放到了一旁。 他一想到秋日围猎宴,就觉得头疼不已。 他这一生都没有这般提心过,他处境最惨的时候,也不过是四处疲于奔命、被人追杀、与人搏斗而已,哪像是现在?被人撵着跑,回头给一刀都做不到。 何其狼狈。 彼时已是夜色沉沉,沈蕴玉在北典府司殿内坐着,明暗的火光落到他身上,照着他粼粼的飞鱼服,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桌面,想,石清莲这庞大的情报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半点都推测不出来。 沈蕴玉惦记着石清莲的情报网的时候,石清莲正在石家整装待发。 围猎宴的邀约函一出来,石清莲就折腾起来了。 她将最新做的衣裳都翻出来,零零落落的堆了一个箱子,然后又对着镜子敲了敲她自己,最后开始挑首饰。 她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她干这些的时候,两眼都跟着放光。 马上就要去围猎了,千重山,十五天,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个跟沈大人颠鸾倒凤的好地方。 沈大人搭不搭理她不要紧,只要让她看见人了,他就别想跑。 她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石清莲现在俨然已经有了几分流氓架势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沈蕴玉弄到床上去,沈蕴玉原先最喜欢跟她那样了,只要被她弄过一次,她就不信沈蕴玉还离得开! 墨言看她干这些的时候 ,在一旁欲言又止。 自从那一次,她瞧见自家姑娘脖子上的掐痕的时候,就觉得沈蕴玉恐怕没那么好,但是她们家姑娘一门心思的非要去找沈蕴玉,她一个丫鬟,只能默默帮着石清莲收拾。 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石清叶还跑过来特意瞧过石清莲一次,整个厢房内都堆满了石清莲跳出来的衣服,石清叶便站在内间的门外,欲言又止道:“娇娇啊,那位顾公子就真的没机会了吗?他马上就去秋试了,若是他过了呢?” 石清莲头都不回的道:“二哥且说吧,这些话我都记着呢,到时候瞧见了沈蕴玉,全都学给他听。” 石清叶气得直跺脚,转头走了。 他就多余管石清莲! 这次去秋日围猎,不止石清莲,石家所有人都能去,因老石大人、石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