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去不了。”付佳希说:“我这才入职,公司一堆事儿。” “又是这借口。”白朵将电话挂断,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吨吨吨——” 岳嘉一捧着奶牛杯大口喝牛奶,喝完后摸摸肚子,打了个响响的饱嗝。 付佳希握着发烫的手机,白朵这热衷当红娘的爱好,真是愁的。 她的确没有开始一段新感情的计划,但工作忙也真的不是借口。 暌违职场多年,行业行规以及工作方式早已更新迭代,无异于从头开始。 付佳希有时也在思索,这人啊,不管男女,脱离状态太久,何止力不从心。空洞、失措、茫然、焦躁形成情绪闭环,让她在自愧中复盘过去,当初选择结婚生子,是否真的正确。 第二天,忙到临近下班,她这才有空看一眼手机。 一小时前,白朵发了微信: [我那同学临时有事来不了,饭局取消。] [我帮你骂他,对不住了姐妹。] [宝宝,下次给你介绍更好的。] 付佳希这才想起还有相亲这回事。 不多回复,她本来就没打算去,正好。 离下班还有四十分钟,手上的数据模型怕是完成不了,付佳希规划好时间,晚上大约要加一小时班。 — 傍晚古怪变天,东边青天闪电阴云沉压,西边黄昏伴橘红甚是岁月静好。 宾利驶过岗亭,门卫敬礼示意。 迎客松葱郁于道路两旁,金叶梧桐开枝散叶,像硕大的遮阳伞立于岳宅花园口。 岳靳成下车,闷热很快席卷傍身。 进去前,他驻足抬眼,盯着风雨欲来的那一半天空许久。 秀姨门口迎接,一声“靳成回来了”拉开晚饭序幕。 “大哥。” “哥。” 众人纷纷起身招呼。 岳云宗上周完婚,仍穿着金丝蓝边的西服彰显春风得意,身旁站着的是他二婚妻子万钰,殷勤嘴甜地唤人,“大哥工作忙,喝碗猪肚鸡汤补补神哦。” 一旁的是堂妹岳明芯,无辜问:“你是说我大哥看起来没精气神啊。” “哪有,我……” “她也一番好心,就会欺负你嫂子。”岳云宗帮腔化解。 “吃饭吧。”岳靳成说。 老爷子去檀山休养,过几日才回。 岳靳成落座后,端起鸡汤品尝,成全了新弟媳的示好美意。 万钰挺直腰杆,扬眉吐气极了。 能嫁入岳家不容易,必须心眼明净。岳老爷子虽健在,但风向哪儿吹,实权在谁手上,她早已打探个清楚。 岳靳成尝了两口就将汤勺放下,视线落在右边空座。 岳云宗说:“少恒临时有点事,在俱乐部回不来。” 万钰附和:“三弟最近好用功的,我们的婚宴他都来去匆忙。” 姑母笑盈盈地闲谈,“他也不小了,靳成在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当爸爸了。对了,好久没看到小嘉一,很是想他。上周是参加研学吧,那也没办法。” “研什么学,副园长我熟识,研学改期了。”搭话的是大伯妈,冷不丁地透露。 “这样啊。”姑母不解,“那怎么不愿意来家里?” 每周五是协议约定的家庭日,若无特殊情况,岳嘉一都会回岳宅吃晚饭,玩到八点再回付佳希那。 俩长辈这一唱一和的目标直指付佳希,指摘是她不让孩子来的。 岳靳成夹起一筷冷菜,鲜香咸淡正和他意。 万钰颇有讨好的意思,顺着话题继续,“佳希姐在我一个同学的公司上班,兼顾家庭和事业,我好佩服女强人的。” 大伯妈冷呵一声,“照顾好嘉一才是正事,她上班赚的又不多,顾此失彼了。” 万钰惊讶,“我同学说她工作能力挺强的呢。” 大伯妈一向不喜欢付佳希,这会见岳靳成从头至尾没说话,语气更不留情面,评价道:“她啊,净爱瞎折腾。” 岳靳成又夹上一筷冷菜,咀嚼时,眉峰微微下压。 姑母笑呵着聊起往事,“年轻人有拼劲很正常的,嘉一的妈妈在结婚前就特别活力,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哪里有钱赚,她的眼睛就发光,那时我们都打趣她是小钱串子。” 岳靳成抬手一甩,“哐”的一声,筷子摔向骨碟又弹飞落地。 场面极速降至冰点之下。 她们口嗨太投入,没察觉到岳靳成的脸,早就在沉着冷静地结寒霜。 “各位慢吃。” 他没发脾气,菜肴没上齐就离了座。 气氛尴尬得很,大伯妈极力挽尊,嘀咕说:“都离婚了,干吗呢这是。” 岳明芯摆臭脸,“要不我把大哥叫过来,您当着面问问他?” “你!” “够了。”岳云宗收拾这一场闹剧,扭头对妻子万钰道,“以后说话注意分寸,不该说的就闭嘴。” 新婚的小娇妻哪里受得了这份凶,委屈,有情绪。 岳云宗在三兄弟里排行第二,风流成性,自视甚高,从不惯人毛病。 万钰能屈能伸,见情况不对,立刻主动讨好。 嫁进岳家之前,她对岳靳成的了解仅限于浅表,只知他离过婚,儿子跟妈妈。她还纳闷,以岳家这么雄厚的资本实力,怎么会不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还有岳靳成,是岳家长子,可从小就不受老爷子待见,一度连家族生意都不准插手。名利场里见风使舵大有人在,连自家都不给撑腰,谁都可以踩上两脚。 再后来的事,她无法挖知。 于是上楼后对丈夫极尽撒娇,环着男人的腰又贴又抱。 岳云宗很是受用这份低眉顺眼,一想,也确实有必要提个醒,“以后少在家里提付佳希。” “两家不是还有往来嘛,提提又没事。” “能不能听懂话?” “好好好。”万钰顺了顺丈夫的侧腰,“大哥好像挺护着她啊。” 岂止是护着,两人好着的那些年,岳靳成把付佳希当掌心里的火种,眼睛里的玫瑰。 从MIT毕业回国后,岳靳成遭父亲冷落,备受打击,意气风发的心性被磨得所剩无几。父亲不让他进集团高管层,轻飘敷衍地给了一个销售组组长的职务。 岳靳成没有争辩,没有反抗,当所有人准备看他逆来顺受的笑话时,他放弃入职,自己创业去了。 在老爷子眼里,这无异于忤逆之道,于是大发雷霆,立狠话,且看他是生是灭。 创办“度成”时,岳靳成吃了很多苦。 陪酒赔笑,遇阻受难,各方关系网拉不通,合同签到一半又被反悔截胡。他把身家性命都压在“度成”,银行不批款,只能去别的渠道做小额贷。那一年,光利息就压得他喘不上气。 最难的一刻,岳靳成想过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