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笑道,“况且此番扮作贵人,来日我便可?睡名贵棺椁,穿锦绣华衣,满头珠翠地入葬。” 孙芸点?点?头,将?腕上的?红绳摘下:“你既想好了,你我便换衣罢,这红绳你也戴上。” 女子依言接过戴上,换上那身从未穿过的?蜀锦华裙。 孙芸吩咐心腹等会儿将?女子杀害,并?带走所有值钱的?金玉首饰,伪装成山贼劫杀的?模样。 但她?到底也是?个女子,终是?有些不忍见这场面,便让心腹在自己走后即刻动手,然后隐姓埋名躲去别处,交代完后就?先一步匆匆离开了。 孙芸的?心腹看着主子乘坐的?马车离开视线,将?目光移到那女子面上:“姑娘,得罪了。” 女子攥紧衣袖,轻轻闭上眼,可?预想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疑惑睁眼却见孙芸的?心腹被一黑衣男子用刀抵住脖颈。 对上她?的?目光,黑衣男子冷着一张脸吩咐:“往前走,停在河边的?马车上有一具从乱葬岗出来的?女尸,你去将?你这身衣裳给女尸换上。” 女子瞬间呆住。 “还?不走?”男人蹙眉,“要?我帮你换?” “……”女子忙一溜烟往河边跑。 待女子离开,孙芸的?心腹颤声问道:“祁统领怎会突然来此?” “你走吧,就?当你已将?那女子杀了,反正会有尸首代她?躺在这里被谢将?军发?现。”祁衔清将?刀收回,“离开后不得将?我今日插手一事告知任何人,包括你主子。” 他定定看着孙芸的?心腹,冷冷开口:“这是?皇命。” 孙芸的?心腹当即怔住。 当今圣上竟知晓此事?如何知晓的??既知晓又为何不提醒世子爷,反而放任主子逃离?既放任主子逃离,为何又要?费神派人救下那女子,用乱葬岗女尸相替? 祁衔清不耐道:“快走。” 孙芸的?心腹咬咬牙,大着胆子问他:“祁大人,陛下当真不会将?夫人未死一事告知世子爷吗?” 夫人与世子爷是?段孽缘,在谢府的?每一日都过得极煎熬,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以逃离,若被抓回去,境地只会比先前还?更?糟。 祁衔清默了默,不敢替主子承诺,只淡淡道:“这不是?你能问的?事,快走。” 孙芸的?心腹无奈,只得依言离开。 待她?走后,祁衔清迈步走到河边马车旁,伸手掀帘,却望见一抹雪白?。 他瞳孔骤然一缩,立时将?帘布摔落,听见里面女子被惊吓的?尖叫声,额间青筋暴起,压着脾气开口:“这么久了,你怎还?在里面?” 女子发?着抖解释:“我衣裳换给尸首了……” “里面不是?有一身干净衣裙?你不知道换?” “这身衣裙的?料子看着很贵,我不知道是?不是?给我备的?,不敢穿……” 祁衔清忍耐地闭了闭眼:“那你现在换上罢,就?是?给你备的?。” 女子忙应下,迅速将?衣裙穿上,躬身下了马车。 “做什么?”祁衔清见她?还?杵在那儿,蹙眉道,“还?要?我送你?” “不不不是?……”女子忙摆手,“我只是?想问问,那孙夫人给的?五千两银子我还?能带走吗?” 祁衔清漠然道:“与我无关,随便你。” 女子脸上瞬间漾开喜色。拿着这五千两,她?便能去找大夫将?病治好了,还?能余下许多银钱。 她?感激道:“多谢恩人救我一命。不知恩人如何称呼,家住何处,日后小女子才?好报答您的?恩情。” 祁衔清无瑕同她?掰扯,上马车将?女尸扛了下来,径直往回走。 女子一愣,忙将?银票塞好,小跑着追了上去,边走边道:“恩人恩人,我姓程,叫程秋儿,家住南郊,你叫什么名字呀?” 祁衔清脚步未停,不愿搭理?她?。 “我很会做吃食,恩人喜欢甜的?还?是?辣的?,我届时做一桌菜答谢恩人可?好?” “不必。” “我手也很巧,买些好料子为恩人做几身衣袍可?好?” “不必。” “那,那,我分一半银票给恩人可?好?” “什么都不必。”祁衔清忍无可?忍,“你若真想谢我,就?别再跟着我。” 程秋儿怔怔看着眼前这个英俊但冷漠的?男人,没来由地心跳一滞,在原地呆了半晌,又迈步追了上去,对上祁衔清淬着寒冰的?眼神,固执开口:“那你将?名字告诉我。我虽父母早逝,但也被好生教过的?,知晓有恩就?要?报。” 祁衔清终是?被缠得烦不胜烦,冷冷开口:“肖玉禄。” “肖玉禄?这是?恩人的?名字吗?”程秋儿笑着重复,尔后目露疑惑,“怎么好似有些像宫里公公的?名字?” “对,我就?是?太监。”祁衔清漠然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程秋儿莫名觉得心底有几分失落,却仍是?追问道:“那肖公公是?在哪个宫里的?呢?我届时瞧瞧宫里何时选宫女,我或许可?以试试。” 祁衔清上下打量了她?一遭,放下心来:“紫宸殿。” 她?进不去。 长得太好看的?,肖玉禄是?绝不敢挑进紫宸殿的?,怕宫女见陛下俊美?无双,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程秋儿一愣。 紫宸殿啊,那不就?是?皇帝住的?地方? 他竟是?御前的?人?好厉害。 祁衔清凉凉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程秋儿见他已到忍耐的?极限,自己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便再道了次谢,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祁衔清将?尸首放下,伪造出山贼劫掠的?模样,低声道:“姑娘莫怪,虽借你尸身一用,但你不必再曝尸乱葬岗,过些时日便可?好生入葬,享宣平侯世子夫人的?哀荣。” 说完他回到河边,驾着马车离开此地,返京向陛下回禀。 崔幼柠托着腮听完祁衔清的?话,侧眸笑着看向宁云简:“不是?说不插手么?” 宁云简闻言并?不回答,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仍在批奏折。 放任孙芸出逃,是?因他是?皇帝,不便插手臣子私帏之?事,也不便偏帮任何一人。 救下那女子,也是?因他是?皇帝,即便那女子是?自愿,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崔幼柠看着宁云简的?侧脸。 这位年轻的?帝王认真忙政务时的?模样是?最好看的?。 崔幼柠弯眉浅笑,凑近一些,将?脑袋枕在他左肩,闭目小憩。 宁云简垂眸看了她?一眼。 傍晚的?霞光洒进来,映亮了殿中的?金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