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谢澜觑了她一眼,心道奇怪,难道三日不见,士当刮目相看?沈葭的独占欲有多强,她是知道的,小时候,他们兄弟姊妹别说闹着玩喊声舅舅了,就连抱一下谢翊都不可以,谢翊只能让她一人霸占着,这丫头如今是转了性了? 不等想明白,她又被沈葭撞了下:“你们园子里头的梅花是不是开了?” “是啊,开得可好了。”谢澜看向她,“你要来玩吗?” 东府里栽了一片梅园,每到冬日寒梅绽放,其园中景致不比雨花台梅岗差多少,如此冰雪琉璃世界,与红梅最衬了。 沈葭心血来潮提议:“我们叫上二哥哥他们,去园子里打雪仗罢。” 谢澜一听,也来了兴致,拍手叫好。 众人陪老太太拉了会儿家常,老夫人昨晚守夜熬得太晚,白日里没了精神,被侍女扶着回房去补觉,大家便纷纷告退,谢澜一个个叫住人不让走,说一起去梅园打雪仗,沈茹本不想去,见谢翊也站在廊下没走,准备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 沈葭兴致勃勃地对怀钰说:“怀钰,一起打雪仗去,我让你三个球。” 怀钰系上大氅,慢悠悠道:“多谢,不过我今日有事,就不一道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说罢,他撑起纸伞,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沈葭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翊撑开青绸伞,走到她身边,道:“还打雪仗吗?不打的话我就忙去了,许久没回来,一摊子事儿。” 沈葭撂下一句话就走:“不打了!” 她气鼓鼓地回到浣花小筑,让辛夷和杜若都吃了一惊,不是去拜年的吗?怎么还拜回来一肚子火气? 她前脚刚进房,谢澜后脚就追进来了。 “为什么不打了呀?我人都叫好了。”谢澜不依不饶地问。 沈葭趴在床上,拿枕头蒙住脑袋,烦躁地说:“不打啦!不想打啦!” “为什么不想?” 谢澜脑中灵光乍现,忽然开了窍:“不会是因为小王爷不去,所以你也不去了罢?” 沈葭从枕头下拔出脑袋,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兔子。 谢澜一下就举手投降了:“好罢好罢,你说不打便不打,那我们上街玩儿去。” “不去。”沈葭说,“店都没开,没意思。” “有的开了,不骗你,我带你去,可热闹了,特别好玩儿。” 谢澜又是哄,又是骗,终于将沈葭拉上了街。 - 正月初一,许多店铺都歇业回家过年,或是请吃年酒,或是回乡祭祖,或是走亲访友,直到初五、初六才会陆陆续续地开门,谢澜带着沈葭来到了珠市。 这珠市位于上元县署附近,内桥以西,顾名思义,是珠宝铺子的聚集地,此地也是金陵的风月一条街,只不过与秦淮南曲不同的是,这里大多是低等妓院,也就是常说的“勾栏之地”。 也正因此处住着不少妓.女,正月里青楼的生意冷清得很,那些一年到头忙碌的窑姐儿才有空出来逛逛铺子,妓.女们父母不认,无家无口,挣来的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一出手往往十分豪阔,商贩都爱跟她们做生意,所以珠市过年期间也照常营业。 街市上正热闹,卖簪子的、卖珠花的、卖首饰玉佩吊坠儿的,卖胭脂水粉的,应有尽有。 谢澜领着沈葭东逛西看,刚进一家铺子,没找到合心意的,又立马退出去另一家。 谢澜大气地对沈葭说:“随便挑,我付钱,正好你生辰快到了,就当送你的生辰礼。” 沈葭挑得兴致缺缺,她见惯了好东西,这种路边摊子上卖的东西对她来说,就只是瞧个新鲜,料子却是看不上眼。 正抓着一方鸡血玉的扇坠儿打量时,袖子冷不丁被人扯了下。 杜若指着前方道:“小姐,你快看,那是不是姑爷?” 沈葭一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是一间古玩店,怀钰站在店内,认真听掌柜的在介绍什么,而他身旁,站着一位光看背影就美得遗世独立的女子,正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蓬莱花魁——陆婉柔。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陆婉柔言笑晏晏,拨开他的大氅,去把玩他腰间那枚从不离身的羊脂玉佩。 沈葭手指一松,鸡血玉啪嗒一声掉下去。 老板大叫道:“你摔坏了我的玉!要赔的!” 沈葭扭头便走。 辛夷和杜若都一惊:“小姐!” 老板见她们要走,赶紧抓住一人衣袖:“不能走!赔钱!” “赔你赔你!” 谢澜不胜其烦,扔下钱袋就走。 沈葭一路不言,看得几人都惴惴不安,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回到浣花小筑,她冲进厢房,将枕头下那个做好了的香囊掏出来,拿起笸箩里的剪刀便剪,瞬间剪了个七零八碎! 辛夷忙跑过去夺走剪刀,痛心疾首地叫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这香囊你日夜不眠地绣,手指头都扎破了十几回,这是你的心血啊!” “心血又怎样?他根本就不在乎!” 沈葭一扭身子,扑在床上放声痛哭起来。 后进门的谢澜见了这幕,沉着脸怒气冲冲道:“我这就去小蓬莱,拿鞭子抽死那不要脸的贱人!” 她说完便要出门,沈葭立马抬头叫住她:“不要去!” 谢澜气得大叫:“这对狗男女都欺负到你头上来啦!岂有此理!你从小到大,何尝受过这等委屈,我告诉七堂叔去!” 沈葭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大哭道:“别去!别去!” 她哭得稀里哗啦,谢澜心软了,只好哄她:“好了,我不去,你别哭啦,等下老太太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三人围着哄了半天,又是说笑话,又是擦眼泪,沈葭就是展颜不起来。 她好难过,从古玩店看见怀钰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 沈葭终于意识到一件她早该明白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对怀钰动心了,那个会在山洞里抱着她,絮絮地说着他名字的来历,说要骑马带她去大漠里看星星的少年,那个在月夜下,因为害怕她会跌倒,便替她提灯照路,一手牵着她的温柔少年,她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等她明白过来这件事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他的眼中不再只有她,他会对着别的女人笑,还让那个女人摸他的玉佩。 沈葭想到昨晚,他们时隔多日同榻而眠,她本想凑他近些,像往常那样,可怀钰却猛地从床上弹起,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在书房睡了一夜,避她如蛇蝎。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到现在才想明白过来,原来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