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是杀了那些婴儿,可明明你是救了他们!就算他们长大成人, 也会变成机制提取ERV病毒的器皿。”白鹤脸涨得通红, 在捏紧的拳头中怒骂,“为什么你回来之后没有告诉我们?!”他忍无可忍,“机制这个畜生!!乌略你看到没有,这样的杂碎你还要追随他吗?” “他把人当什么了?怪不得我哥当初死活要弄死他,他罪该万死!!培育新生儿就为了提取那可笑的ERV病毒!!畜生!!” 最后白鹤几乎是吼出来的。 “最该下地狱的是他!!” “已经是万人敬仰的神明还嫌不够, 还要创建活死人军队,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乌略在几万年里,无一日不在为自己曾经的疏忽大意所困,他在这里赎了几万年的罪,夜夜忏悔罪行, 为那死去的孩子祈祷,直到今时今日方才明白, 原来自己在真正罪恶面前不值一提! 他倏地,突兀地笑了下, 接着捂着脸蹲下,黑袍一时迤逦于地, 宛如阴暗土地开出荼蘼的花, 他被人抽掉了脊骨, 瘫坐着笑,不甘的笑声尖利可怖, 又逐渐转化成痛哭, “里面有我.......妻子啊!!!!!” 白鹤一愣:“什么?!” “屠宰场......我妻子......眼睛......”乌略泣不成声, “她的眼睛......在排水沟里。” 白鹤霎时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向沉默的姐夫和哥。 他轻轻问:“为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做?” “陈岁安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这么做?!” 陈岁安唇角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白鹤踉踉跄跄走过去,抓住他手臂:“说句话啊,机制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他又扯住赵渡,“姐夫,机制到底在干什么?” 乌略幽咽哭声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每一寸石压地狱,听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茫然地抬眼望来。 这时,陈岁安动了。 他敛着眉,嘴唇一动,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在极度愤怒和无能为力的回溯面前他咬破了舌尖。 “还记得孽镜地狱吗?陈正跟我在赵渡家里的谈话。”陈岁安面不改色咽下,滚了滚喉结,“人类惧怕机制,而机制惧怕时间。”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此时,白鹤余光陡然察觉到乌略异样,他一瞥赵渡递来的眼色,也不纠结为什么了,二话不说掉头去扶乌略,同时附耳悄悄说了句什么。 很明显乌略吓着了,竟然哭都不哭了,一连往这里看了好几眼。 陈岁安随着打量探究的视线,他发现,乌略看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赵渡,而是空气。 “他......在找什么?” 身边人没有回答。 得不到答案的陈岁安只能求助赵渡,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也清清楚楚看到,此时此刻,赵渡浑身散发着心事重重。 “你在想什么?” 不多时,白鹤和乌略达成某种协议,两人同时站起来走来。 “接下来你看到任何事,要觉得恶心,提前说,也可以跳过。”赵渡说,“毕竟是我强迫你的。” 云里雾里,陈岁安根本没明白。 此时乌略已至眼前,他看上去慌张极了,未从悲痛走出又被震惊,见了几万年的血腥刑罚的他硬是搅着手指,惴惴不安。 陈岁安:“你又在看什么呢?” 听闻,乌略浑身抖了下,默默垂着头,“陈部长,对不起之前误会您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白鹤补充:“他什么都没看,只是害怕你而已。” “你来说。”陈岁安上前两步,捏住乌略肩膀,微微凑近凝睇着他躲闪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我身边找什么?” 他问完拉开距离,回到赵渡身边站着。 是的,从白鹤耳语后,乌略很明显的发现了什么,但是石压地狱除了舂动不停的刑具和化作肉泥的犯人,就只有赵渡陈邈和自己三人。 这无人之境,乌略在找什么呢? 询问的同时陈岁安也在仔细打量白鹤,白鹤很淡定,甚至反问:“他想替妻子报仇有错吗?” “你别插嘴。”陈岁安直勾勾看着乌略,“你告诉我,我身旁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 此话一出,赵渡和白鹤无声交换了个眼神。 “我我我我我我......”乌略支支吾吾。 陈岁安急躁起来:“好好说话!” 他急于印证内心猜想! 世人都当陈岁安没架子,随和待人,可当他加重语气,那双漂亮的瞳孔不容其他,质问时所带来的压迫感并不比赵渡少分毫。 “我只......是在看裁决官......我看他......”乌略慌不择路地回,“我从没见过他......他好看......” 白鹤悄无声息松了口,因为陈岁安看起来像是信了。 哪知陈岁安继续随口问:“那他站在我哪一侧?” 乌略顿时惊恐抬头,求助的目光在白鹤面部上上下下,与此同时陈岁安腰侧抚上一双手,是赵渡。 “不要为难他。” 白鹤也出声打断:“哥,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想想机制,想想惨死的那些人,想想乌略,还有,想想你自己,你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讲到此,乌略又无法忍耐,身型不受控制地晃动,泪水决堤而出:“陈部长,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带我出去,请让我亲手杀了机制,我......”他悲痛欲绝,说不出完整话来,“你看到那只眼睛,是我的妻子!” 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的眼睛,可惜心爱之人只剩眼睛,冤屈在24年后才被知晓,难以想象,乌略现在究竟是何种心情。 陈岁安神色凝重,在长长呼出口气后道:“走吧,下一层地狱。” 白鹤搀扶乌略率先走进灰雾,陈岁安和赵渡两人居于之后。 “为什么刚刚说接下来的事会让我感到恶心?”适才没得到回答的问题再次重提。 “你应该会觉得恶心。”赵渡罕见地摩挲了下嘴唇,突然说,“下次不要咬舌尖,要是想发泄,一路杀下去不是不行。” 陈岁安仔细思索起来,什么叫做恶心?强迫自己干什么了? 思考至此,脑海突然涌现出那枚黑色手环。 【晚饭我还没做,食言了。】 【对不起,总是闯祸,现在你肯定很生气,没事作为赔礼,如果......我把自己送给你,行么,最真挚的道歉了,别生气。】 难道跟着有关? 灵光转瞬即逝,他脚步猝止,在僵硬的颈脖中缓缓扭头:“你怎么知道我咬的舌尖?” 赵渡面不改色,不假思索回:“看到了。” 陈岁安隐隐约约头疼起来。 - 十八层地狱——第十二层舂臼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