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拔除他们在江南的人手,则是另一个预兆。” “这才不过两年,没人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光景,无论他们是否真的相信朕已经病情严重,都不敢再继续等下去了。” 萧偌听得半懂不懂,不过突然想到什么,眼睛顿时亮了亮。 “臣能帮皇上做什么?” “对了,不如臣帮皇上一起做戏吧。” 还想着该怎么给对方解释清楚的虞泽兮:“……?” 黄昏将近,廊下已经挑起了宫灯,高院判从济世堂走出,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下午时候,他们已经随着冯粲去见了那关押在地牢里的北梁死士,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狼血药与太医院内所有记录的毒物都不相同,某种程度上,它甚至无法被视作真正的剧毒,反而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奇药。 它可以使人在短时间内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与速度,能够耐受极寒,能够在夜间视物,仿佛从“人”摇身成了真正的“凶兽”。 就连药剂的负面效用,也绝非药剂本身的过错,恰恰正是因为服药之人的体质过于“孱弱”,故而才会无法承受剧烈的药性,以至于最终嗜血疯癫,失去神智。 而既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毒物,便意味着不可能找出相对应的解药。 高院判头痛欲裂。 他不是傅院判和冯粲,根本没有那么高明的医术,之所以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不过是倚靠医官世家的出身。 他不怕丢了头上这顶乌纱帽,却怕丢了祖宗的颜面,最后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也许是思绪太过混乱,高院判脚下绊了一跤,抬头便瞧见刚从紫宸宫走出的萧偌,连忙拱手行礼。 “高大人,”萧偌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只是眉眼间略有些疲惫,“听闻董公公说,你与傅院判商量了半日,可有把握尽快医治好皇上这回的风寒。” 风寒? 高院判呆愣了下,才记起萧偌身份特殊,大约知晓皇上病情的真相,只是为了遮掩,故而才会用风寒代替。 “还需要一段时日,请萧公子放心,臣与傅院判必定竭尽全力。” “那就好。”萧偌颔首,不自然地拢了拢领口。 就在错身的瞬间,高院判一眼瞥见,掩藏在萧偌衣领之下的,赫然是一道清晰的掌印,仿佛不久前刚被人用力扼住咽喉。 如此严重的勒痕。 高院判倒吸了口凉气,顿时反应过来。 皇上的病情,居然已经发展到这般地步了吗。 头皮有些发麻,高院判连忙稳住心神,快步朝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戌时末,已经是皇宫各处落锁的时辰,太医院里的御医却几乎都没有离开。 藏在书阁里的医书典籍皆被翻找出来,各种卷轴书页堆了满地。 紫宸宫后殿。 用过晚膳,虞泽兮靠坐在矮榻边上,面前跪着一众御医,额头碰在地面,口中念着“皇上恕罪”。 “所以呢,”虞泽兮转动手上的玉扳指,浅淡的眸色说不出的冰冷,“给了你们半日的时间,不会到现在也没商议个章程出来吧?” “求皇上恕罪,”为首的高院判满头是汗,“臣等才疏学浅,今日翻遍宫中典籍,也没寻到任何与狼血药有关的章节……且皇上身中此药多年,情况早已经复杂至极,倘若轻易用药医治,很可能有害无益。” 鬓发花白的傅院判同样也沉默不语,他到底还是太过自信了,没料到皇上的问题竟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傅院判自恃行医多年,起先很看不上冯粲,认为对方医术平平,不过是碰巧懂得几副安神的药方,所以运气好得了皇上的信任。 如今才知晓,单只是能将狼血药压制如此多年,冯粲就绝非等闲之辈。 虞泽兮居高临下望着面前众人,语气凉凉道。 “高院判的意思是,你们几个都对朕的病情束手无策,打算就此放弃了是吗?” “不不,臣等绝无此意。”高院判汗如雨下。 他们是宫中御医,吃着朝廷俸禄,怎么敢说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 按照规矩,别说是无法医治,便是在医治过程中有任何闪失,都是要按“大不敬”罪论处的。 “还求皇上宽限些时日,一个月,不!半个月,”高院判额头磕在地砖上,艰难把话说完,“关在牢中的那几名北梁死士都已经提了出来,重新开始试药,再等一段时间,微臣定能找出缓解皇上病症的办法。” “半个月,”虞泽兮的脸色略微缓和,视线转向另一边,“傅院判以为呢?” 傅院判其实觉得半月根本不够,不过此时也不敢多说,只能低哑着声音道。 “是,微臣同高大人是一样的意思。” “好,”虞泽兮颔首,“那便给你们半月时间,若是再找不出办法的话,你们两人便提头来见吧。” 跪在众人身后的冯御医跟着磕头谢恩,面上始终没有任何异常。 从紫宸宫出来,傅院判以寻找医书为借口同众人分道扬镳,一个人快步朝宫外走去。 刚行至宫门外时,就与名年轻太监撞在一起。 太监显然吓得不轻,慌忙行礼赔罪。 傅院判却是环顾了下四周,压低声音道。 “……去同岳大人说,皇上毒入肺腑,已经无药可医。” 宫墙下树影摇动,年轻太监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取得了谅解,千恩万谢后转身离开。 傅院判则理了理花白的胡须,深深吸了口气,继续朝既定的方向行去。 寝殿内,目送几名御医走远,萧偌终于从藏身的屏风后转了出来,直接坐在矮榻对面,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随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连忙将茶盏推到一边。 “这是什么茶,好苦。” “是药茶,别乱喝。”虞泽兮无奈,叫董叙端了新的茶水过来。 萧偌忍不住咋舌,又是药茶,又是药酒,就连一日三餐也要加上各种药膳。 这人简直是药罐子里泡出来的。 不过萧偌很快略过这一节,开始对着面前的铜镜,欣赏起自己脖颈上的杰作。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在自己的身上作画,甚至为了力求真实,还特地调配了新的颜料。 无论掌印也好,勒痕也好,都像是从内里透出来的。 尤其在昏暗的宫灯底下,即便经验最老到的御医,也很难看出其中的破绽。 想起不久之前,高院判那震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萧偌就忍不住眉眼弯弯。 “高院判就算了,也不知有没有骗过傅院判他们,或者明天再弄一次吧,给他们加深下印象。” “行了,”虞泽兮叫内侍取来温水,招呼他坐到跟前,“别欣赏你那大作了,快点来擦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