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道:“既然傅家不行,姜夫人难道就没给你留意其他?” 姜煦说:“我很快便又要离京了,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何必吊着人家姑娘的姻缘呢?” 说的倒是在理。 傅蓉微心想,他姜良夜才是真正的单纯心善,一片赤城热忱呢! 所以他才能千里奔袭餐风茹雪的回都勤王。 傅蓉微思量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也别急着定,再等等,你值得更好的姑娘配你。” 姜煦心里一颤,偏头望着她。 肥嘟嘟的鸦鹊经受不住食物的诱惑,三五成群的落在栏杆上,啄食饼渣。 两人怕惊扰到鸟雀,不约而同一起退后了几步,倚到了另一侧的栏杆上。 傅蓉微发现自己竟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也不晓得这份怯意到底出在哪里,心里乱糟糟的,问:“你看什么呢?” 姜煦说:“几天前,皇上曾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好神奇的缘分,果然是天命注定,你与皇上的因缘匪浅。” 傅蓉微:“…………我谢谢您。” 姜煦:“不必客气。” 傅蓉微气得掉头就走,走出去才两步,深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心想,这气性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姜煦他懂什么呢?和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这厢气过了一轮,又变着法将自己哄好了。 那厢,姜煦还完全没意识到她的情绪不佳,见她转身走了,便上前去逗鸟雀玩。 傅蓉微又走了回来,对姜煦躬身福礼,说道:“姜少将军,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姜煦侧身一避,不受她的礼,道:“你说就是了。” 傅蓉微道:“前些日子,多谢少将军帮忙请的郎中,如今我住在寺中,家中姨娘身子不好,我心里实在是挂念,劳少将军得空给府里的郎中带句话,请他多关照一二,蓉微不胜感激。” 姜煦点头说:“好,你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得姜煦一句承诺,傅蓉微没有不放心的,于是告辞转身回了寺中。 不料,才走出几步,便听外面一阵喧闹声传了上来。 傅蓉微一时好奇,停住了脚步。 回头便见一个打扮飒爽的夫人带着一群身穿铁甲的府兵,气势汹汹的冲到了明真寺门前。 京中作此打扮的夫人,除了骁勇大将军府,没别的人了。 傅蓉微左右打量,找了一处隐蔽所在,仗着自己身形娇小,藏进去看热闹。 等那夫人靠近了,看清楚脸,果然是姜夫人。 姜夫人今日是来逮儿子的,连兵都带上了,她指着姜煦便骂,中气十足道:“你个小崽子,我要给你说亲,你给我躲进寺里,怎么着,已经看破红尘想出家了是吧?” 姜煦可没得藏。 佛门重地,在门外闹闹倒也不碍事,万一让他母亲冲进寺中,可是不敬神佛,大为不妥。 姜煦:“娘,我没打算出家,您看我头发好着呢。” 姜夫人上手揪了两把他的头发,确定是真的,不是假的,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在外面玩够了没,跟娘回家去。” 姜煦耿直道:“没够。” 姜夫人一提手中的刀,和善道:“乖儿,既然说理说不通,咱就别浪费时间,直接动手好不好?” 姜夫人身后全副武装的府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闹起来可不好看。 姜夫人威胁道:“你爹在家都气成一只河豚了,你是想试试自己的骨头硬,还是他的板子硬是吗?” 姜煦脚下动了两步。 姜夫人拉起他的手,却见他又停了,谈起了条件:“我不想与傅家姑娘说亲。” 姜夫人一口答应:“行,回头娘就去和傅家夫人把话说明白,反正你这个年岁也不急,等过几年咱再看,啊!” 姜煦跟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说:“回去可不能禁我的足。” 姜夫人:“你肯听话乖乖回家,不会禁你足的,走吧。” 姜煦再走几步,不出意外又停住了。 只是这回距离隔得远了,傅蓉微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她从藏身的门口挪出来,站在寺门口,目送着那母子二人磨磨蹭蹭的下山。 心中升出了一丝艳羡。 他们一家人可真好啊,和睦圆满,知心投意。 父亲有父亲的样子,母亲有母亲的样子,膝下独一子,纯良赤诚,又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沿袭家传的使命和荣光。 不知上一世,她死之后,他们过的好不好? 是否一家和乐,子嗣绵长? 姜煦最后到底娶了谁呢? 第18章 傅蓉微回到自己下榻的寮舍中,安静了没过多久,又听闻外面嘈杂了起来。 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见到姜家的几位府兵进到了寺中,在她相邻不远的另一处寮舍中进进出出,带走了一些行李。 姜煦说他住在寺中不是玩笑,是真的。 傅蓉微看够了热闹,刚插上门,准备歇下,便听外面有人轻轻扣们。 开门一看,是寺中的小沙弥。 小沙弥退远了几步,站在庭院中,双手合十道:“惊扰女施主了,方才有香客提醒我寺,您的这间寮舍年久失修,且堆放杂物多年,湿冷不宜住人,本寺住持遣贫僧向施主致歉,请施主移步另一间寮舍。” 傅蓉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正是姜煦刚搬走,腾出的那一间。已经打扫干净,锁上门窗了。 好在傅蓉微随身所带的行李简陋,独自一人两趟就能搬空。 重新在姜煦留下的房间中安顿好,傅蓉微经过窗前,正好能看见院中那株百年菩提。 姜煦这家伙,该不会后来真的出家当了和尚吧。 傅蓉微想一想那场面,只觉得毛骨悚然,平白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可怕了。 好好的一个少将军,怎会养出这种性子? 夜深人静时,傅蓉微对着窗外的菩提,睡不着,心事越想越搅成一团乱麻。 宫里皇后亲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无上的荣宠,傅蓉微身为局中人,只感到一场无妄之灾。 她在最不该出风头的时候,置身于风口浪尖,成了一个活靶子。 张氏摁着她的头,把她押进寺里,她筹谋的所有计划,都不得不暂时搁置。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宫中为何会对她一个籍籍无名的侯府庶女施以青眼? 傅蓉微百思不得其解。 思虑至头痛欲裂时,只能对着窗外的菩提,在灯下捧着竹简,默念心经。 明真寺里的时间像是静止了,傅蓉微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在收到家中花姨娘的信时,才猛然发觉,她已经青灯伴着佛经,困于庙中蹉跎了整三日的时光。 花吟婉的信就像一颗石子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