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看到?功德香上摆着一漆盘的银元宝。 住持慧琳师太道:“感谢施主给本寺填的香油钱。” 傅蓉微跪在蒲团上:“师傅不必再称我施主,请赐法号吧。” 住持慧琳:“你带发修行,明俗缘未了?,你法号就叫怀愿吧。” “怀愿。”傅蓉微念了?一遍。 慧琳又道:“怀愿,看你的气色,与你家中所?述不同,不像是痨病缠身。” 傅蓉微:“家中高门显贵,都是为了?体面。” 慧琳点点头?,到?外面喊来一个?小师傅,带傅蓉微和钟嬷嬷去?僧舍。 引路的小师傅法号明纯,年轻,但却稳重,也爱说话:“庵中原有?两个?带发修行的居士,你来了?,就是三个?了?,师父特意将你们安排在一处,方便平日?里互相照应。” 傅蓉微:“有?劳师傅费心。” 此等?安排正合她心意。 到?了?一处单独的僧舍院子,傅蓉微穿过了?月洞门,打?量院子里的景色,竟是一片花团锦簇,培育了?十几株垂丝海棠。 正是海棠花开的时节,满院子的娇嫩明媚。 这?哪里是一个?寺庙该有?的样子。 明纯将最西侧屋子的钥匙给了?她,说一应陈设都准备好了?。 傅蓉微心怀不安,打?开了?门,只见桃木八仙立柜,弦丝雕花架子床。 …… 钟嬷嬷已经吓到?结巴:“姑娘,这?这?这?——” 傅蓉微退了?出?来,停在门前,心情乱七八糟,静不下?来。 她出?家,在庵里,住这?种地方? 瞧瞧屋里那许多家具,平阳侯府也不过如此。 隔壁的窗户一支,一个?女子探出?身子:“小丫头?这?是不敢进了??” 那女子身上穿着僧袍,一头?乌发随意散着,眉目间也很年轻,却不似姑娘的青涩,举手投足,尽是风韵。 傅蓉微在心里对上了?她的身份,颍川王的遗孀。 颍川王是两年前死的,死在青楼的女人床上,死的那天正好是他六十大寿,好不正经一糟老头?子。 但他留下?的这?位妻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傅家三姑娘是吧,我叫霜艳。” 她故意隐去?了?姓氏。 可傅蓉微知道,她姓林,叫林霜艳。 她父亲是翰林院大学士。 霜艳道:“屋子那些东西是我的,半旧不新凑合用?,庵里不待见我们这?些俗家弟子,你以后且跟着我们混了?。” 她说到?“我们”两个?字。 最东边那扇窗户也开了?,一个?姑娘也探出?身子,道:“三姑娘,屋里桌上的花茶是我送你的,尝尝,若吃的惯,我再送些给你,若吃不惯,我这?里还有?别的。哦,我叫许书意。” 透过窗户的缝隙,可以看到?她们的屋里还有?侍女,也是穿的僧袍,未剃度。 傅蓉微行了?个?俗家礼,道:“多谢二位姐姐关照。” 霜艳满意地笑了?:“叫姐姐就对了?,丫头?挺上道,舟车劳顿,快休息吧。” 傅蓉微带着钟嬷嬷回到?屋里,面对这?番精心布置,钟嬷嬷忧心忡忡:“姑娘,我怎么觉得……” “嘘。”傅蓉微食指压在唇上,道:“既来之则安之。” 屋子里除了?一应家具,把玩和消遣的玩意也不少。 傅蓉微歇在里间榻上,钟嬷嬷守在外间。 窗户一开,佳木葱茏,绿柳周垂。 院子想必也是重金请人修建的。 刚刚听霜艳说,庵里的僧人不待见她们。 这?能待见就怪了?。 随即,傅蓉微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那个?不受待见的俗家弟子,顿时一阵无奈。 傅蓉微来静檀庵是为了?找人,可她要?找的并非隔壁二位女子,而是她们手下?养着的一位客卿。 不一定立刻就能见到?,还是碰运气的成分大一些。 静檀山下?,侯府的马车刚一离开,一匹雪白的马载着它的主人就冲上半山腰了?。 静檀庵的大门近在眼前。 姜煦一路追来终究晚了?一步。 事情发展至此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姜煦实在不敢相信,傅蓉微会?青灯古佛埋葬一生。 他到?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 他在山下?门前徘徊了?一阵,日?头?也烧干了?余晖。 晚上徘徊在尼姑庵附近不像个?正人君子。 姜煦喂饱了?马,回首往那山里深深望了?一眼,拽住了?缰绳往山下?走去?。 他往山下?走,自然就有?人往山上来。 两个?男子。 姜煦心生疑惑,静檀庵夜里怎会?出?现男人。 那两个?男子都是书生打?扮,弱不禁风的样子,其?中有?一人腰上还别着一根洞箫。 姜煦皱眉盯着他们看。 他们同样也以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审视着姜煦。 擦肩而过,姜煦脚步一停,厉声道:“站住!” 两个?男子齐齐停下?。 姜煦走到?他们面前:“深更半夜,二位这?是到?哪里去??” 一个?男子回答:“自然是往山上去?。” 另一个?男子问道:“这?位小公子又缘何出?现在此,看你衣着打?扮家境不贫,怎么也做这?种事?” 姜煦:“哪种事?什么事?” 那二位男子对视一眼,笑道:“抱歉,抱歉,原是我们冒犯了?……” 姜煦摸了?摸腰间随身带的匕首,寒光一闪:“说!” 二位男子差点吓跪了?,齐齐退后几步,抱着路边的树:“爷,先把刀放下?,您有?什么话问就成,我们说。” 姜煦:“你们以为我是干什么的?” “以为您跟我们是一路人,巴结上头?的贵人讨生活,是我们瞎了?眼,竟没看出?来,您自己就是大贵人。” 姜煦:“上头?的贵人,是谁?” “山里,静檀庵里有?两位俗家女弟子,身份不凡,是我们的贵人。” 姜煦:“两位?” “听说今儿?又来了?一位,也是馠都女子,倒是不知她好不好相处。” 姜煦:“……” 他隐约已经明白了?这?二人口中隐晦的意思,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直到?他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不得不相信的时候,他忍不住爆怒,回头?瞪着山里那座阴影——“我烧了?你这?破庙!” 那个?男子神色大惊,扑上来,一左一右紧紧缠着他的胳膊。 “使不得,使不得啊!” 姜煦:“放手,松开,滚。” “不成不成。”其?中一位男子声泪俱下?:“您不能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