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我去年夏天埋的酒?” 去年夏天樱桃好季节, 傅蓉微得?了?本风雅古籍, 闲来无事照着书上的法子,弄了?几?坛樱桃酿, 埋在柿子树下。书上说,酒至少要藏一年,才能?成为佳酿,如今距离一年之期,尚差几?个月。 怎么就让他?摸到并挖出来了?? 傅蓉微一脸惊疑。 姜煦目光游离往别处瞥。 傅蓉微握着青瓷小?酒壶,身上没什么力气?, 推了?他?一把,没推得?动, 问道:“你怎么发现的?你什么时候挖出来的?” 姜煦老?实招认:“咱那座小?院正翻新呢, 柿子树根也被刨伤了?,下面埋的酒自然也藏不住了?。” 傅蓉微尝了?一口, 细细品着,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反正并不可口,涩到了?舌根,又泛着软烂的甜。傅蓉微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尝,也不知是?时候不到,还是?她做的时候哪一步出了?差错。 酒壶已经空了?大半,傅蓉微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咽下去的。 姜煦趁机抽走了?他?的小?壶,说:“还睡得?着吗,今天月色不错,不如我带你去赏景。” 傅蓉微从梦中那种濒死的恐惧中抽离,披了?件荔红的袍子,由着姜煦将?她带到了?屋顶。傅蓉微抬头一看圆月的位置,道:“子时。” 她要多少个夜里在姜宅独自观月,才能?一看月亮的位置,就能?准确的说出时辰。 姜煦独品着那口感奇特的樱桃酿。 傅蓉微奇道:“你不觉得?难喝吗?” 姜煦动作稍一顿,手?搭在膝上,摩挲着青瓷上精细的纹路,懒散道:“虽不算好喝,但也不难喝,扔了?多可惜,给我带走解馋吧。”说着,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壶里一滴不剩。 傅蓉微心安了?下来,忍不住回顾刚才那个梦。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傅蓉微自己也不明白她白天到底思量了?什么,才惹了?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梦。 她不是?个轻易会?被梦魇住的人。 那两个挣扎的人影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吟婉是?想告诉她什么? 姜煦上下抛着酒壶,道:“对了?,上次说到你爹是?怎么死的来着?” 傅蓉微回神:“哦,他?犯下的罪不便公诸于天下,恐有?损皇家的颜面,所以是?私下处置的,先帝也不方便露面,于是?把我推到前面当刽子手?,明面上,平阳侯被革职削爵,但暗地?里,一杯鸩酒送到了?他?手?上。但是?很奇怪,敛尸的人告诉我,他?最?后是?自缢而亡,并非饮鸩。不过倒也不重要,先帝只要他?死,没管是?什么死法,所以此事也无人追究……” 说着,傅蓉微话音一停,眼神忽然冷了?下来。 自缢而亡,并非饮鸩? 两个挣扎着交缠在一起的影子,一个人掐住了?另一个人的咽喉。 傅蓉微立刻仔细回忆梦中的场景,趁着那梦还未曾淡去。 “带我回屋。”傅蓉微扒住姜煦的肩膀,重复着这句话:“带我回屋,快。” 姜煦什么也没问,揽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稳稳落地?。 傅蓉微回屋点灯,调墨,在桌上铺开了?白绢,一笔浓墨重重地?泼在了?绢上,立刻浸透了?绢纸,傅蓉微提起笔,用干净的狼毫尖晕开了?墨。 傅蓉微将?梦中的情景拓到了?绢纸上。 寥寥几?笔勾出了?两个粗糙的人影。 傅蓉微歪头:“两个男人……窗上的人影不是?姨娘和我,而是?别人。” 姜煦道:“人梦到的记忆之外的东西,通常来说都是?臆想。” 傅蓉微看向他?:“我曾梦见前世的你给我托过梦。” 姜煦表情平静地?摇头:“前世的我说他?没干过这事。” 傅蓉微:“——不对!” 她心里还有?另一个猜想,有?时候某个念头出现在她心里,蜻蜓点水般的轻轻掠过,虽然不曾深刻,但不知不觉中留下了?痕迹,以至于被她梦中的意识捕捉到,并以梦境的形式出现。 傅蓉微想不通又钻进了?牛角尖里,整个人站在桌前静静出神。 姜煦见状出去捧了?一只香炉,从匣子里掰了?几?块香,点燃投了?进去,摆在了?桌案上,说:“你没有?必要难为自己,人不可能?做到事事通达。” 傅蓉微没有?听?见这过于温柔的一声劝,直到头脑渐渐昏沉时,才换了?个姿势,注意到面前香炉中飘起的一线青烟,以及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 姜煦觉得?差不多了?,上前一步,正好揽住她软绵绵要往下倒的身子,毫不费力地?抱在怀中,送进了?床帐里。 傅蓉微正要骂人。 姜煦堵住了?她的嘴,道:“我已修书一封送到馠都,把那登徒子痛骂了?一顿,他?估计得?气?上一阵。平阳侯留不了?几?日?,他?一瘸一拐的,也没胆子再来给你添堵,等送走了?他?,我也该走了?。” 傅蓉微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叼了?回去,道:“你要走了??” 姜煦点头:“记着我们?的约定,柿子红时等我回家。” 傅蓉微苦笑:“柿子树都被挖伤了?根。” 姜煦道:“我们?的院子快修好了?,旧的去了?,自有?新的。” 傅蓉微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简短的又说了?几?句话,便打着瞌睡,没了?意识。 翌日?清晨,姜煦一早猜到要挨骂,人都没出现在傅蓉微面前。 傅蓉微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匣子的安神香全泡了?。 迎春焦急得?直跺脚,一直劝:“主子,这些安神香可都不便宜,您好歹也心疼心疼钱吧。” 傅蓉微没好气?道:“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你主子一个清醒的脑袋,万一哪天被熏傻了?,有?你们?哭的。” 迎春:“……” 毁了?安神香,傅蓉微瞥见了?窗前晾着的画,她上前托起那幅画,看着上面潦草的笔触,自嘲一笑,看来昨天用安神香之前,她脑子也没清醒到哪里去,怎么画出这么个鬼东西。 一觉睡饱,休息足够,傅蓉微再看这幅画,再回想昨天梦里的情景,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 莫名其妙就释然了?。 她将?画卷成了?一团,投进了?火盆中,烧了?个干净。 平阳侯在京的这几?天,傅蓉微都没打算出门,她腾出空,去瞧了?一眼正在修缮的院子,差不多快要完工了?,院墙外的那棵柿子树果然不见了?,傅蓉微有?些心疼,徘徊了?许久。 那棵柿子树,姜煦说在他?小?时候就有?了?,二十多年的旧物件,一朝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