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太后对子孙的怜爱,许是因为玄凌的劝说打动了太后。总而言之,赐婚的圣旨下来,众人都缓了一口气。
哥哥负手立于斜阳之下,看着紫檀桌上织金圣旨,无奈微笑:仿佛我每一次婚姻都由不得自己,上次是你为我选了茜桃,这次是皇上为我做主娶翁主,是半点由不得自己。
我颔首,的确万般不由人。我担心不已,哥哥,翁主千金之躯难免娇惯些,是要委屈你了。
哥哥轻轻拍一拍我的手,安慰道:我懂得,甄氏满门,你和玉隐、玉娆已经分担了许多,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能袖手旁观。
婚姻如此不由人,出身世家的我与哥哥如何不知?有一个万事圆满的玉娆已是极不容易了。
庭前,有落花簌簌,我款款伸手为他拂去袖上的一瓣红落花。chūn已过,仿佛昔年一段小儿女的缱卷时光也被拂去了。
哥哥离去良久,我只是立于风中,柔软的风贴着我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心境也跟这风一样忽暖忽凉,起伏不定。
槿夕轻轻为我披上一件茜纱披风,柔和道:再这么站着,娘娘怕是要感染风寒了。
我轻轻点点头,太后其实并不喜欢这门亲事,也不愿意甄家权势越来越显赫,只是不愿意拂了儿女之心罢了。
槿夕净白的面容微含愁云,太后为保朱氏荣华,自然不喜欢甄氏独大,既然这门婚事已定,娘娘也要想法子如何不为太后所忌,否则娘娘日子不会好过。
足下丝履踩着芬芳落花,我一步步缓缓走出未央宫。
有得到,必须以付出换取,这是人之常qíng。
恰如此刻我伏于太后面前,心qíng不再是如常的坦dàng于平和。我再次叩首,声音轻而坚决,臣妾感激太后愿意成全翁主与兄长之心,臣妾也不愿意甄氏因外戚之功显赫于朝廷,为避权位偏移,臣妾愿意jiāo出摄六宫之事。
jiāo出摄六宫之事?太后斜卧,踏上的在描金赤凤檀木阔塌上懒洋洋饮着茶?????下仍不失深宫之主的风韵,她抬起沉重的眼帘看我一眼,那么淑妃认为谁可接手协理六宫?
我沉吟片刻,缓缓数道:贵妃与德妃惯熟宫中事宜,多年来也曾协理六宫食物,想来能得心应手,贞妃细心,也能试试妥当,欣妃心直口快办事慡利,蕴容秀外慧中心思敏捷,有时出身大家行事果断,更是可造之才。
是吗?太后微微扬一扬下巴,孙咕咕上来揉着她的肩膀。须臾,太后露出舒适松快的心qíng,阖目道:德妃与贵妃哀家自然放心,只是贵妃多病也无力可赤,贞妃与欣妃可成小就断不成大器,都不是可以独挡一面之人,置于蕴容太后沉吟良久,终究以一声亲哼相对,这只凤凰恐怕是要飞的远了。
我心中一惊,脊背上一阵发凉,竟已惊出满身冷汗。宫中传言虽多,但从不敢传到提后面前,开始太后如此常年卧病,竟能将这些事知晓得一清二楚。孙姑姑轻缓地为太后捶着肩,口中慢条斯理道:德妃温厚些,若庄敏夫人与之共同协理六宫,未必能听德妃的意思,终究夫人还年轻些。
太后温和地拍一拍孙姑姑的手,问问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庞,你不必以暂摄六种之权来换取哀家放心,哀家这颗心从未放下过,无谓再一直cao心。太后支起身子,端坐榻上,淑妃一向聪明,哀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后怎么被幽禁你与哀家都心知肚明,后位不稳难免宫中嫔妃人心浮动。淑妃你未必不敢打皇后之位的主意,旁人比你更热衷的也有的是,你jiāo出权位自然可让哀家暂时放心,可恐怕接下来的哀家会更多忧心。太后缓一缓气息,哀家也吧话明明白白告诉你,皇上有生之年,绝不能废后,你动不得这样的主意,旁人也不行。
我暗暗屏住气息,臣妾明白太后的苦心,后位不变才保得住平安。
太后冷冷倪我一眼,你明白就好。她停一停,后位不变,摄六宫事之人不变,眼前出不了大乱子。
我再度叩首,太后训的是。
她缓缓背过身去,留给我一个冰凉而笔直的背脊,皇上说的对,不过是郡马而已。她挥一挥手,你退下吧。
27、細雨閒花靜無聲(下)
三日后,传太后口谕,赏庄敏夫人协理六宫之权,以安后宫。又嘱咐,庄敏年轻,凡事要多遵循淑妃的意思,淑妃亦要让庄敏多历练历练。
我收起太后懿旨,倦倚美人靠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花宜十分不解,问道:太后这话好费解,既说要庄敏夫人听娘娘的,又有叫娘娘多放权于庄敏夫人的意思,到底怎么说呢?
槿汐苦笑道:太后亲自下旨定了人协理六宫,除了朱宜修为贵妃时,便是庄敏夫人了她停一停,低声道:燕禧殿那边此刻热闹得很,宫中除了贵妃和贞妃,人人都去贺喜了呢,连德妃娘娘也却不过qíng面。
也难怪人心跟红顶白,朱宜修的太后眷顾而成继后,现在后位不稳,太后显然对蕴蓉青睐有加,难保她不成为下一任皇后,她又是那样的脾气,宫中谁赶不趋奉?我低头看着手指上寸许长的指甲,因没有涂染蔻丹,指甲只是淡淡的粉红色,偶尔流光一转,便有浅浅的珠色光韵泛起。贵妃位分最尊,不去道贺也就罢了,怎地贞妃也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