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林川舟没有什么父亲病重的情绪,总是问林母一些小孩子的问题,林母十分温柔地回应他,没放什么心思,但也并不显得敷衍。 林家母子两人并没有刻意忽略祁跃,但林川舟一句又一句地,席间就只有他和林母的对话。 祁跃倒觉得这样更好,反而没那么尴尬,甚至忍不住看着林川舟出神,林川舟白白嫩嫩的,小小年纪鼻梁就已经很挺了,红红的、油乎乎的嘴巴一直说个不停。 林司鸣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也是这么漂亮、活泼又好奇吗? 林川舟吃饭很快,没一会儿就说吃好了。等到保姆去送林川舟上学之后,林母才终于开始跟祁跃说话。 祁跃有些忐忑,不知道林母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但林母只是问了一些“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多大了”、“什么大学”之类的简单的问题。 祁跃一一答完之后,林母说:“司鸣还在房间里呢。” “他……” “他跟他爸爸很久没说过话了,他带你回来,我很意外。” 祁跃看着林母的眼睛,林司鸣没跟他说过这些。 “司鸣不幸运,成为了我们的儿子,司鸣的青春、前程、梦想都受到了影响。 我以为他不会再让他自己和身边的人和我们有联系。 司鸣受了……受了很多苦……” 林母的话音有了哽咽。 祁跃看了一眼林司鸣的房间,房门纹丝不动,林司鸣在干什么呢? “他爸爸,不接受司鸣是……所以用了很多强硬的手段,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司鸣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祁跃胃里倒腾倒海的,心脏也重重地敲击着胸腔,他问:“用了很多强硬的手段?” “……” 林母有些讶异,惊讶于林司鸣竟然没有告诉祁跃他的过往,然后她简练地把林司鸣上学时的遭遇概括着讲给了祁跃。 祁跃听得喘不过气来,他回忆起林司鸣轻描淡写地说他的两段并不长久的恋爱关系只是早恋,他就觉得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林司鸣是怎么从林川舟那样,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林川舟长大,就会是一个更加阳光和开朗的林司鸣吧? 说完,林母离席,保姆收拾桌子,祁跃在一旁坐立难安。 “我去医院,等司鸣起床了给我电话。”林母嘱咐了保姆,然后离开了家。 祁跃走到林司鸣门前敲了敲,又叫林司鸣的名字,但门不开。 “你出来之后叫我一声。”祁跃叮嘱着,却不知道门那边有没有人在听。 留下这句话,祁跃回了房间,他心乱如麻,只好上网找了几道编程题,用备忘录一道一道地解。 太阳从东升到西落,祁跃独自吃了午饭和晚饭,还是不见林司鸣出来。 林司鸣在干什么?保姆给他送饭了吗?他爸爸跟他说了什么?他回到这里会难受吗? 他……还活着吗? 代码写了半天,只写出了寥寥几行,祁跃忍不住再次走到林司鸣门前。 门依旧紧闭着,就像门里没有人一样。祁跃犹豫着伸出手,刚准备敲门,门从里面开了。林司鸣穿着睡衣,脸色更加苍白,他的刘海垂在眼前,眼下起了黑眼圈,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祁跃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他捧着林司鸣的脸珍重地亲了亲,心疼地问道:“饿不饿呀。” 林司鸣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像是要强行打起精神一样,最后他说:“祁跃,你陪我走走吧。” “好,我们走。” 说是走,就真的只是走。 走了很远很远,林司鸣才终于开口:“我小时候,我爸其实对我很好。那时候我爸给我定了很多书刊,我的书是全班最多的。他还带我去游泳,亲自教我游。 如果那些事……” “林司鸣,你妈妈跟我说了……”祁跃赶紧说。 “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我和他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我永远发现不了他对我的厌恶,他也永远不会,我们之间不会有嫌隙,会永远和平地相处。 这一切的变化,只在于,他知道了。如果他不知道,我明明就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不一样。 如果我早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接受我,我绝对不会让他知道。” 林司鸣的声音飘在夜空里,又沉又凉。 “如果我早知道我根本求不到他的原谅,我就不会寄希望于我们能和解。我会趁早放弃,不会逼着他接受,只要我妥协,我告诉他我变了,我们就会像以前一样和平。 他在逼我,我也在逼他。” “林司鸣……”祁跃感觉林司鸣自怨的情绪已经有些过头了。 “祁跃,第一天我在病房里,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你记不记得医生说,他的神智不清楚,口齿也不清晰。我跟他说我是谁,他也只会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气喘声。 但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清醒了一瞬间。 他努力地要说话,我听不清楚,于是凑近让他对着我的耳朵说。他很痛苦地重复,好像很生气我没有听清楚,但后来我听清楚了,他说……” 林司鸣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稳定情绪。 病房里面,林司鸣屏住呼吸,用耳朵贴近父亲的嘴唇。 然后听到夹杂着喘气声的声音缓慢却用尽全力地说:下辈子,别折磨我了。 “他说‘下辈子别折磨我了’。” 祁跃心中一凉,当时他在病房外面,看到林司鸣起身后,说的是“好”。 “有些事本来就不应该强求理解,跳过这个环节,什么都不会变,是吧。” 第92章你知道错了吗 夜晚的风已经有一点冷,别墅区的周边更加荒凉,再远就没有灯了,祁跃拉着林司鸣掉了个头,往回走。 回到家的时候,林川舟已经被保姆接回来了,他正在跟保姆讲今天的一些经历,大致是老师讲了什么内容,哪个同学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游泳课上他游到了多少秒。 看到祁跃和林司鸣回来,他停下嘴里的话,对着他们俩各叫了一声声“哥哥好”。林川舟上完课舍不得脱,头上还带着一副泳镜。 林司鸣十分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表情看起来却完全不是笑,然后他抬步往他的房间走。 祁跃也对林川舟笑了一下,跟在林司鸣旁边,一直到等林司鸣进屋之后,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祁跃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 他打开手机,一点一点翻着自己跟妈妈的聊天记录,一直翻,一直翻,翻到五年前,妈妈问他,是不是还喜欢网球。 那是他把自己在大学赢的第一场网球拍的照片发在朋友圈的几个小时后。祁运华跟他道歉,又打来电话,祁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