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费力。终于,一个电话挂断,邵明纬放下手机,双手猛地捂住脸。 邵明纬不埋怨别人,家里亲戚都不宽裕,而且自己三年前毅然决然来北京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知道亲戚邻居不愿和他们兄妹多来往,这么长时间除了过年过节会偶尔联系一下,现在一上来就借钱放谁身上都不会乐意。 给容容治病不是人家的责任,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邵明纬埋头在手掌上,“噗嗤”一声苦笑:偏偏他们家亲戚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又想昨晚在孙老医生面前对他的担忧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不屑? 苦笑还在脸上,昏暗中邵明纬的眼睛却有些湿润。 他只是……实在有些走投无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丧气了半晌,邵明纬还是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打气: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不能倒下,容容还在病房里等着他。 他看了眼时间,就快到了探视时间,便收拾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儿。他没有乘坐电梯,慢慢地从楼梯走上去。半途,邵明纬接到了孙医生的电话。 * 邵明纬从探视通道进去,洗手、换探视衣、穿鞋套,戴口罩一项项认真做完,走进了病房。 大约是躺得有些沉闷,见到他邵容眼睛一亮,她还带着氧气罩说不了话。邵明纬忙坐下轻轻握着她的手,温柔地笑着说:“你别激动。” “感觉怎么样?”邵明纬问。 邵容眨眨眼睛,又弯了弯。 邵明纬微微前倾:“告诉容容一个好消息,孙医生说配型成功了可以做肾移植,以后我们容容也会是个健康的小姑娘了。” 邵容的眼神亮晶晶地,忽而又慢慢黯淡下来,担忧地看着邵明纬。 邵明纬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哥有钱,容容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把身体养好就是帮哥的忙了。” …… 探视时间到了,邵明纬从病房里出来,他靠在墙上久久不动弹。半天,他又掏出手机,想做些徒劳无功的努力,翻通讯录时忽然看到张姐的电话号码。 邵明纬滑动的手指定住了。 盯着短短的十一位数字,邵明纬慢慢抿紧了薄唇。 最后,他想,跟他妹妹的命比起来,他的自尊、他的爱情又都算得了什么呢? 邵明纬拨出了电话。 “张姐,嗯,我是小邵……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闵总?” * 次日八点,邵明纬换好了衣服站在探春坊包厢门外。闵玉就在里面。 邵明纬想,兜兜转转又到了探春坊,也不知道是命运无常还是闵玉有意为之。站立片刻,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理出去,邵明纬推门而进。 上次进来,奢华宽敞的房间里面灯光昏暗,人影晃动。再次走进去,只有闵玉一个人坐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下安静地看手机。大约是直接从公司过来,闵玉身上还穿着正式的条纹衬衫,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沙发靠背上。听到响动,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欣喜的微笑。 邵明纬关上门站在门口,舔了舔嘴唇打了声招呼:“闵总。” 闵玉看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你来了……过来坐吧。”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难掩的激动高兴,还含着似有似无的羞涩思念,多种情绪混杂之下一句话说得又慢又软,像是含在嘴里,又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但邵明纬都没有注意到。 此刻,他只觉得灯光刺眼,像夏日正午的日头一样,要将人晒化。又觉得空调温度不够低,房间不够通风,空气凝滞,让他难以呼吸,喉咙干渴。他面色发红,额头冒出细汗,觉得灯光照得他无处遁逃,如同被脱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赤裸狂奔的人。 因为他想起了在车里自己坚决拒绝闵玉的那一刻。 虽然有了自尊一丝一毫都比不上邵容的觉悟,但邵明纬仍是觉得十分羞耻、难堪和愧疚,是他做出不会为富贵折腰的清高姿态,是他自认为是为了闵玉好、不浪费对方感情而避而不见,是他表达出对方没有一丝可能性的态度,也是他……主动回过头来找闵玉。 话都让他说尽,现在真正站在闵玉面前,邵明纬只想找到哪怕一条狭小地缝让他钻进去。 Chapter 19 见邵明纬愣着没有说话,闵玉轻轻喊了一声:“小邵?” 邵明纬猛地回过神,又应了一声:“闵总。” 闵玉并不介意他的走神,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包容道:“过来坐呀。”他好似知道邵明纬的不自在,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示意邵明纬坐到与他形成直角的长沙发上。 不论邵明纬此时内心活动多么激烈翻滚,进了门他就知道自己最后无论如何都会向闵玉开口,便泄了气妥协似的呼出一口气走到沙发旁坐下。 闵玉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柔声说:“外面天热人多,喝点儿水。” 邵明纬忙接过玻璃杯:“谢谢闵总。” 他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微小的水声和吞咽声。 闵玉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沉稳的表象下的焦躁和纠结,耐心地等着他平复和开口。 终于,邵明纬放下杯子,鼓起勇气,看向闵玉:“闵总。” “嗯?” 邵明纬猝不及防地对上闵玉笑意盈盈的视线,柔和的灯光下邵明纬竟觉得闵玉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正像一个长辈一样包容地鼓励地看着他。 邵明纬头脑一热,脱口而出:“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钱……”只是话音未落,邵明纬重又低下头。 “也不是一点儿……我妹妹要做手术最少需要三十万,我实在没办法……我一定会还给您的,我可以打借条……”他把话说得颠三倒四,又怕闵玉不高兴,觑了一眼他的神色。 闵玉正微微前倾,伸手拿着一个小而精致的酒瓶要给自己倒酒。他微低着头,邵明纬看不清他的表情。 邵明纬心头焦急,将打算了五六遍的事情低声说出来:“我……可以做您的……情人。” 情人,说白了就是包养,多么清新脱俗的说法。 邵明纬鄙夷自己前后不一,心里却因为终于将包袱卸了下来而猛地一阵轻松。 闵玉听到“情人”两个字手上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