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送一送她,起手之间却不甚将龟甲拂落在了地上。 铜钱叮铃咚咙的滚了一地。 南时下意识看了看,便是一怔:坎卦,凶。 他看着鬼新娘大红的身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抬手道:“姑娘还请稍坐。” “先生?”鬼新娘步伐一顿,她都知道仇家在哪了,现在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人千刀万剐,哪有什么再等的意思? 没有四柱八字,算易或许不准,南时不敢肯定。 他仔仔细细的端量着她的面相,双眉之间,山根之上为命宫,她命宫晦涩,是命宫已断的象征;日月印堂饱满,可见父母俱在,略有青灰,说明父母身体不好;眉毛较粗,独生女…… 再然后,就看不出来了。 面相本就是辅助的学科。 但是这姑娘是个好姑娘。 所谓报仇证,就是魂魄身俱血海深仇,且确实惨得不行,才能下发的证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批下来的,否则整个阳间今天谁谁谁突然被五马分尸,明天谁谁谁走在路上突然头掉了,那阳间法律还混不混了? 大多数情况下魂魄都得在地府等着,等着对方大限到,再对簿公堂。 南时不想托大,遂起身道:“姑娘请在此处稍候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晴岚,好好侍候。” “是,先生。”晴岚屈了屈膝,应了下来。 鬼新娘想要走,却叫晴岚给拦了下来,迫于压力,不得不重新回到了位置上坐了。 晴岚低声道:“先生既然请姑娘稍候,那么姑娘便安心稍坐片刻便是。” *** 南时快步走了出去,他甚少在凌晨时分行走于内宅,惹得一众仆役躲避不及,只能避到廊下,低眉敛目的等他过去。 南时的院子和池幽的居所由长廊相连,不过是几分钟的路,事情又急,南时便没有先找人通报一声,直接就过了过去。 池幽这会儿正是最精神的时候,南时刚到门外他便已知晓,长袖一甩,大门敞了开来,算是叫南时进去。 南时来得匆忙,手上还拿着他那个龟甲,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池幽这才悠悠的道:“阿南怎么这个点来了?” 南时回禀道:“师兄,我有一卦看不准,想来求教于你。” “坐。”池幽抬了抬下巴,就见南时火急火燎的拖了个凳子到了塌旁,还很嫌弃的把他的袍子往一旁撇了撇。 池幽眼角动了动,算了,忍了。 南时没吭声,当着他师兄面又给算了一卦,这次更厉害了,大凶。 南时把鬼新娘测的字也带来了,铺在了塌上:“……事情就是这样,她手上拿着报仇证,怎么会是凶卦?这事儿不是应该很理所应当才是吗?难道那个阴阳先生真有点本事?” 池幽低头看了一眼:“字没解错,她的四柱呢?” “我没问。”南时解释道:“这是我意外得出来的卦,我觉得那是个好姑娘,怕她出事就先把她给扣下了。” 他努了努下巴,示意池幽看卦象:“师兄你看,又是大凶。” 算命这行当有句话叫做‘以果决行’,不看因,只看果。这一卦虽然是他自己卜的,没有对方的四柱八字,当时却也想着鬼新娘报仇的事情,故而应该是有几分准的。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的冤情还有什么因,但是从果来说是最差的。 也就是说她可能没办法好好报仇,又或者说报了仇却又出现了什么事情,导致结果变得很差。 池幽却是答非所问,他抬脚将那个龟甲踹下了长塌,嫌弃得皱了皱眉:“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儿?” “厨房里拿的……”南时下意识的回答道,随即又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人家还在我屋子里候着呢,师兄你帮我看看这卦我到底准不准?” “准。”池幽轻飘飘的落下了一个字,他随手捡起了一个铜钱抛向了天空,又抬手接在了掌心,扔进了南时的怀里:“还有事吗?” 言下之意,是要逐客了。 南时却不干了:“那师兄你帮我算算呗,那姑娘怎么才能避过这一劫?” 池幽抬眼看向南时,扬唇一笑:“我教过你一句话……” “祸福无门,咎由自取。”池幽笑意渐浅,淡淡的道:“与你、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若愿意,听了你的话不去报仇,便也能避开这一劫……她可愿意?”池幽一手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明明唇畔还含着三分的笑意,却清淡得近乎冷漠:“阿南,你逾越了。” 南时愣怔的看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起身躬身行礼:“我错了,师兄。” 他师兄这是在骂他闲事管太多了,偏偏还没有能力。 “嗯,去吧。”池幽轻声道,南时转身正想离去,却又听池幽漫不经心的道:“若是实在不解,派个人盯着就是了……家里仆婢这么多,难道全是死的么?” ……还真是死的。 不过南时这会儿不敢再虎须,道了谢后就走了。 不过他也不再去见鬼新娘了,关照晴岚把人放了又找人跟上了。他私心眼里吩咐了一句,如果鬼新娘遭遇了什么不测,关键时候便救上一救,他都被师兄骂了,要是放手不管岂不是白挨顿训? 此后在池幽院子里的东厢房里睡了——大半夜的突然冒出来个厉鬼,他才不回屋子呢,万一再冒出来一个他当场心梗了怎么办? 池幽听了南时在东厢睡下了的事情,转头便吩咐清河道:“去查,大半夜的叫人闯进家里来了,你们当真是好。” 清河屈膝回道:“禀山主,已经查明缘由了。” “怎么回事?” “那姑娘是通过网络进的门,先前少爷说要拉网线,奴婢等也不知是何物,少爷便亲自操刀……是奴婢等疏漏了,还请山主责罚。” 池幽:“……” 不知为何有些头疼。 清河又道:“此物神异,近日周管家已经在着手寻求关于阵法师,明日就该有消息了。” 池幽低低的应了一声,摆了摆手让清河出去了。 他打了个呵欠,视线随意一扫,便又见到了一旁挨在墙角的龟甲,他看着被磨得干干净净的只留下甲壳的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