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浩浩荡荡的清除异己,足足从三月持续到了五月底。待章党尽数杀绝,康国公与宣国公带兵回转,众朝臣方猛然惊觉,看着脾气极好,轻易不动怒的杨景澄,眼都不眨的屠杀了那么多的官员。
尽管朝堂斗争本就如此的残酷,但杨景澄至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动摇与踟蹰,也让汤宏等人清楚的意识到,这位主儿狠起来,与昔年的华阳郡公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六月初一,大朝。
杨景澄废登基次年改元的规矩,于年中改元武定,是为武定元年。
第362章劳累
六月里的天,烈日炎炎。杨景澄躺在南沿的炕上,透过轻纱,望着窗棱外的红墙黄瓦出神。三月登基,直至今日,方有了片刻闲暇。清洗异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史书里寥寥数笔的记载,落到实处,便是如山般的案牍堆积。
且不提杀人的刽子手如何加班加点,单说抄家之后做账,得来的屋舍田产如何分配,就把杨景澄累了个精疲力竭。当然,他若是把巨额的财富直归内库,或简单粗暴的分去国库,倒还轻松些。偏偏,他想分田。
杨景澄在宁江府,已然感受到了土地兼并之可怖。彭弘毅入京时,君臣详谈,亦说起了赤焰军的后续。事实上徽州卫指挥使带人剿了好几回,但他们依旧生生不息。只因,症结不在剿,而在抚。抚非指单纯的招安,否则没了赤焰军,还有黄焰军,朝廷能招几人?唯有让百姓安居乐业,方能彻底节治匪患。
晋朝沉珂依旧,想要治理,非朝夕之功。但杨景澄本着日拱一卒的精神,亲自过问抄来的田产,督促人手严重不足的朝廷,尽可能的把田产分到农民手中。甚至,他强行打破了常规。
譬如谭吉玉这等未曾满门抄斩的人家,私产充公,可族里的祭田是查抄不走的。往年许多高官,自家掠夺田亩时,不忘给族里添上几亩。谭家祭田一望无际,光凭着祭田产出,便是谭吉玉叫砍了头,谭氏宗族任然能吃个满脑肠肥。
对此,杨景澄如何能忍得?于是趁着刚登基,康国公与宣国公的麾下还在的威慑,强行规定官员祭田规模,超出者一律收缴。谭氏宗族祭田顿时削减七成。这便罢了,谭吉玉抄斩,谭家无人出头,休说七成,十成全拿走也无话可说。
然,同样喜欢囤积土地的汤宏呢?
杨景澄想了很多办法,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原以为仗着从龙之功,能再现章氏辉煌的朝臣们,终在数万将兵的威慑下妥协。他们心里有没有怨恨?杨景澄不得而知。总之,屠杀的名单里,不断的增添着新人是事实。
这是杨景澄择年号为“武定”的根由,如非武力,他坐不稳这江山!
这是一场漫长的博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太皇太后并不能理解杨景澄的坚持,康国公与宣国公对此亦有微词,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文官集团,当真心力交瘁。
好在,至今日,总算大局已定。纵然有人请托舞弊、上下其手。但他至少稍微抑制了兼并,让负担沉重的百姓能有些许喘息。至于日后的长治久安,那且待日后吧。朝堂上的斗争永无止境,他在御座上一日,便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