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打算,只是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就是觉得不值。” 明桑禅师道:“人各有所求,求仁得仁罢了,不必挂怀。” 桑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才开口,“我要去凡间界一趟。” 褚临渊和明桑一起看向她。 “锦舟当年只查到了凡间界便折在了梨城,我也知道你们去了许多次都一无所获。”桑云缓声道:“但这次我有预感,这次我会见到那个人。” —— 谢酒安静地侍立在一旁,看着躺在椅子上的人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他低头专注地看着裴和光,眼中倒映着橘红色的晚霞,明灭不定。 “师尊?”他轻轻喊了一声。 躺在椅子上的人没有动静,好像已经真的熟睡了过去。 谢酒慢慢俯身,屏住了呼吸,那张温润又苍白的脸在他眼中愈发清晰靠近,连浓密纤细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阿辞。”裴和光忽然开口。 谢酒猛地收回了快要碰到他纳戒的手,直起了身子,垂眸掩去了里面难辨的神色,“您说。” 裴和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在躺椅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去趟凡间界吧。” 谢酒抿着唇没说话。 “你既然早将记忆交给了我,又总是闹着要取回去,手段几百年都不见长进——”裴和光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酒赶忙将他扶正,给他喂了颗丹药下去。 裴和光靠着椅子上,眉头微皱,眉心的黑气与青色的九叶莲纠缠撕扯,俱带着殊死一搏的狠辣,几乎要洇出浓郁的血色来。 裴和光调息半晌,才缓过来,轻轻叹了口气。 “师尊,您可感觉好些了?”谢酒将一盏温茶递到了他手里。 躺在椅子上的青年双目微阖,身上披着件黑色的外裳,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倦容,唇间不见血色,整个人好像随时都会被风给吹散。 他伸手接过那盏茶,轻轻抿了一口,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师尊。”谢酒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裴和光摆了摆手,将茶盏放进他手中,道:“我又不是脆弱的凡人,咳不死的,你少折腾我就行。” 谢酒抿了抿唇,将茶盏放到了桌上,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阿辞。”裴和光闭着眼睛喊他。 “师尊,我在。”谢酒微微俯身,垂眸看他。 青年一身单薄的里衣在风中飘摇,温润的眉眼中却带着挥散不去的病气,他眯起眼睛看天边散开的霞光,将沉的落日在余晖里挣扎。 “我还记得,你当年第一次来宁府,便和乘风打了一架。”裴和光低声笑道:“乘风看着性子冷,其实心软得很,你一哭他就不肯再动手了,结果被你一剑划伤了脖子,自己闷不吭声躲起来上药。” 谢酒沉声道:“当年弟子不懂事。” “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倒是很欣赏你的这种当机立断。”裴和光看着那落日渐渐没入了山间,“我只是有些感慨,他自己在十七州摸爬滚打了五百年,还是没有改掉这个毛病,你瞧他捡的那一串拖油瓶,我只是想想就替他头疼。” 谢酒低着头,眼底暗光划过,“还有褚峻帮他。” “褚峻这个人,冷血无情,却惯会披着人皮。”裴和光叹了口气,“乘风被他哄得晕头转向,无情道怕是难成。” “师尊,我去除掉他。”谢酒开口道。 裴和光轻笑了一声:“阿辞,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谢酒:“……弟子妄言。” “他当年修杀戮道命劫难渡,分了一缕生机让乘风活下来,为的就是用乘风来渡他的命劫,如此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之人,你再活上一千年都不是他的对手。”裴和光支着头道:“可能对他来说唯一的差错就是玲珑骨化了人……奇怪,好生奇怪。” 谢酒不解道:“师尊是指?” “我推算过无数遍,无论如何都没算出玲珑骨化人这个意外。”裴和光不怎么愉快地笑道:“估计谁都没有算到,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只是这样一来,乘风更不可能斩断尘缘了。” “师尊,宁帆和褚白都已经死了,王滨失踪之后王家也犹如一盘散沙,宁乘风现在只剩最后一块朱雀碎刀没有找到,还有褚峻做帮手……”谢酒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裴和光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晏锦舟给他留了线索,他一定会去凡间界。” “那弟子要不要事先去布置一番?”谢酒问。 “不必,没什么好布置的。”裴和光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带上了些懒懒的睡意,“他迟早要知道的,我原本也打算让他知道……我很期待他得知真相时的反应。” 被晦暗余晖洒满的院落里一片寂静,过了半晌,仿佛有人梦中呓语。 “天煞孤星本就该孤零零一人,他也不该是例外。 ……不会有人爱他。” 第116章 玉泉(十三) 褚峻抱着宁修站在宁不为身边, 目光从力道遒劲的那个“散”字上收回来。 宁修抱着小蓝鸟玩得正欢,在不谙世事的小孩看来,有爹娘在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要紧。 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好奇又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大门, 却唯独不见害怕。 宁不为想起桑云给的批语, 里面也占了个“散”字,离散、消散、一拍两散……无论怎么解都不是什么寓意好的字。 遑论这大刺拉拉寓意明显的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 宁不为有点不想进去。 “啊~”宁修的掌心被小鸟轻轻啄了一下, 痒得笑个不停, 手腕上用红绳系着的小银锁和铃铛清脆作响。 褚峻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宁不为偏过头看他, 褚峻道:“宁修的魂魄如今勉强稳定,此字未必是落在将来, 也可能是根源所在。” 宁不为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大门。 古朴又奢华到过分的大门嘎吱作响, 最终彻底敞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门外几个人俱是一愣。 和外面这奢华浮夸的门饰比起来, 里面简直是朴实无华到过分。 门内仿佛一块被削得整整齐齐的石头,光滑冰冷的地面上只有零星几个桌凳,在尽头处一棵高不见顶的大榕树枯死在那里,盘根错节的树根也十分矜持地占了边缘的一小块地方,从高处的缝隙洒落下来零星几点阳光, 正好照在一处小榻上。 被尘封许久的空间弥漫着灰尘和腐烂的气息。 宁修先是好奇地扭着头四处观望,在看到枯死的榕树时,又不开心地皱起了眉头, 哼唧着要宁不为抱。 宁不为只好将他抱过来, 低头问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宁修撅着小屁股将脑袋拱进他的颈窝里, 奶声奶气地哼哼了一声:“哒~” 不开心~ 虽然大多时候宁修都是粘着褚峻,但大概因为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宁不为,他不舒服不开心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找宁不为,往他前襟里钻。 宁不为见他哼哼唧唧还带着点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