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事都停了。他饭后想起去看那一周没充电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这才发现莫祺然已经发来许多画展场地的布置进展照片。 他连着几日都没给回信,急急忙忙把电话打过去。莫祺然竟然依旧好脾气地没有抱怨什么,平心静气地告诉他,请帖已经发出去了,酒会定在本周六下午,所以这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只是晓初恐怕不能继续留在他那里了,必须快些回去做些准备。 龚群青理解这准备工作的必要性,可乍一听晓初要走,便百爪挠心般的舍不得。但转念一想,或许画展之后晓初就能改了主意一起回法国,于是又在心里嘲讽自己,怎么每次爱上一个人就毛毛躁躁,像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江晓初知道莫祺然要自己回去,便吩咐志刚收拾东西,而自己则与龚群青挨在一处。两人新婚燕尔一般过了这许多日子,分离在即,真是好一番依依不舍。 “饭要按时吃,画久了起身要慢一些,东西放在哪里都给你列了单子……”江晓初巨细靡遗地嘱咐这位龚画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龚群青拉着晓初的手将人拉进怀里,一一点头应了,才小声说道:“我要想你的。” 江晓初也接到莫祺然的消息,说是之后还有许多安排,这次酒会上势必要惊艳全场。他虽与这龚画家如胶似漆许久,但眼前便是他前途的折点,他自己亦不知晓将来如何,所以并不与龚群青提及日后,只款款靠在男人肩上,答道:“我也会想龚先生的。” 江晓初这话并非敷衍。他对龚群青的喜欢与对陈永安和郑博修一样,是真心真意的仰慕与欣赏。前些日子他接到博修的电话,说是一间大公司承接了摄影师那部电影国内外的宣发,还有意要签下他们未来几部新片,江晓初由衷地替陈永安他们开心了好久。这样的感情哪里有假,又如何会不想念。 志刚收拾好东西,又将必须的那些装到车上,便知会晓初说能走了。 “莫先生同我说,后两三日事情很多,今天一定要去他那里先听一下安排,我们可能要画展当天再见了。”志刚坐在驾驶位上听江晓初与龚群青依依惜别。 后视镜里的龚群青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不住点头,等晓初终于坐进车里,他忽然又拍拍车窗。志刚把车窗放下,眼睛虽然仍旧看着前方,耳朵却竖着。 “晓初,去法国的事你再想想,别急着答复我,等画展之后再做决定,好吗?” 志刚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车里静默几秒,他身旁的晓初叹息一声,答道:“好,我再想想。你回去吧,你穿得太少了,别着凉。” 车窗终于关上,志刚抿着嘴一脚踩下油门,忙不及得远离这个磨磨唧唧的画家。 江晓初在车里小睡了一会儿,进城后开始堵车,走走停停的摇晃让他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嗯?到了吗?” “还没,不过快了。”志刚说完叹了口气,忽然十分心虚地说道:“法国……不好的,那个龚画家也不好……根本不会照顾人……” 江晓初刚醒,听得到志刚的话,便趁车子堵在红灯路口,抬脚踹了志刚一脚,嗔怪道:“没规矩,莫要背后论人长短。再者,我看着很像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 江晓初这前一句是训斥,后一句却是实在话。他自幼被亲人卖去妓馆,吃苦学艺,仰人鼻息,记得每一个待他好的人,却也最最知道这人世间的凉薄。亲人尚且能为了点银子卖掉他,何况旁人?所以他想要很多人喜欢他,却不肯轻易爱上什么人,他记得别人待他的恩情,却不会为了空口无凭的情爱赌上自己。 若是旁人知道这些,或许要说他虽不寡义,但却薄情,可这是他们馆主半生经验的精华,是他这个孤苦小倌安身自保的哲学。所谓自古红颜多薄命,说的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岂能糊涂? 志刚涨红了整张脸,耳朵根儿都火烧似的,他讷讷说道:“我就是……就是不想你去法国……我……” 江晓初轻叹一声,伸出手去摸摸志刚的脑袋,又笑着安抚道:“不会走的。我若是肯走,当初就跟着徐浩民走了。” 他看着这个大狗一样的男人,心说,果然还是金先生老道,送这么一个实心眼儿的到他身边,又当下人又当探子,更让他惦念这位金先生的次数远远多于旁人。只是晓初也同样不敢爱上金嘉延,除非他有把握能像莫祺然牵住方程鹏一样牵住金嘉延,否则他就仍是一只任人玩赏的雀鸟,不能落脚。 TBC 笔下春风 这一章节也结束了,但盲盒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这其实是个盲盒套装~~真正的也是最后一个盲盒快要打开了哦~~ 百尺竿头 1 “我看一下……明天约了上午10点试妆,我打算让你用贵妃醉酒开场,所以最后一天要去现场熟悉场地……还有客人的名单,我会给你一份,这些人的名字、长相、职位、关系、喜好,你都得记下来……”莫祺然翻着手里的日程表一项一项地嘱咐晓初。 江晓初则拿着纸笔跟着记,等大致安排说完,他看看那份客人名单,抬起头迟疑问道:“这些人……我都要陪睡啊?” 莫祺然看小孩似的睨晓初一眼,笑道:“正经点,这是画展。咱们这是去打交道的,不是要把你论斤卖了。”他放下手里的本子,转过身正色对晓初又道:“你来我这以后,也没出过几次场子。我都打好招呼了,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一直只是奉茶。至于最后陪还是不陪,又或者要陪谁,我会让你知道的。” 江晓初点点头,眼神里却依旧满是疑惑。 莫祺然看晓初这副模样,就伸手拍拍小孩的脑袋,解释道:“请来的客人都是懂得欣赏好东西的,我也会选一个对咱们都有好处的人。”他想了想,又说:“你现在和金先生交往得不错,我这边账目上就能看得出来,但他那种人并不是光靠身体靠才情就能拉住一辈子的,而且你是个男孩子,既不能生育也不能有名分,那么就要让自己变得更有用,才能留住这些人。” 江晓初微微睁大眼睛。他们馆主教过,要磨炼技艺,要善解人意,却从未说过要如何“有用”。 莫祺然自然也是要用晓初,但用便要用到点子上,就得教会晓初该做什么。他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来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为什么经过了几百年,无论国内外,那些有钱有权的家族还是会选择‘政治联姻’?” 自古世家联姻的目的江晓初是懂的,但他并不明白莫祺然为什么这般问他,于是边想边答道:“是因为在必要的时候,能得到人力或财力的支持。” “第二,互相支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依靠的就是联姻吗?”莫祺然又问。 “不是。联姻是只是一个契机和契约。”江晓初觉得自己似是开始寻到了思路,便继续说道:“这般的关系,靠的是利益往来,相互扶持,也相互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