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醉仙楼的事了,只小声咕哝道:“哼,说得像你真能治病似的……”便将手摸到了兔子的圆屁股上。 “你住口。”慕少阮推开狐狸那只不规矩的毛手。 金嘉延眼看着这两个人精神病似的推来搡去,又觉得那个素衣肤白的少年说的都是些疯话。不禁讷讷自语道:“燕京城?醉仙楼?数十年?” 慕少阮立刻露出个十分抱歉的神情,对晓初说道:“罪过罪过,只寻了数十年,想着你恐怕已不在人世,我们又不愿一直在山下呆着,就……早知是不小心把你弄到数百年后,我们就多等一等再回山上了。” 金嘉延虽是寻了道士来治病,已然做好了怪力乱神的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听见这样一番说辞,原本的惊讶渐渐变成了怀疑,一张脸上阴晴不定。 反倒是半天说不出话的晓初呆愣许久终于回过神来,挣扎着坐起身,问道:“我从醉仙楼上摔到这里,竟原来是因为你们?!” 金嘉延转过头骇然看向晓初。他想,那一对疯子口中不是“数十年”便是“数百年”,难道还都对上了? 但不等他开口问询,那素衣少年就点着头说道:“是我们,是我们。我们一直想寻到你,好将你送回去。” “回去……”江晓初刚来这里时,曾无数次想要回去,发现自己可能要病死后,也想了不止百八十回,可真的听说能回去,他又迟疑了。他看看拉着自己手的金嘉延,又看看那两个不知是仙是妖的“人”,游移不定地问道:“一定要回去吗?” 慕少阮再次推开狐狸抓在他屁股上的爪子,皱眉说道:“这个……也不是一定……”他重又掐指,口中碎碎念了好一会儿,十分为难地答道:“他那个法术……唉,你实则是与后世的自己绞缠在一起了。你如今这个身子,是你的,又不是你的。你回去,那么便各归各位,道法自然,顺应天意。你若是不回去……那便相互影响,纲常混乱……” 慕少阮这话并非骗人,但也存了私心,他是极其希望晓初回去的。法术失控种下了因,若是他们能将人送回去,即便不能恢复如初,也应是最好的办法,否则,这事便有些难办,弄不好就成为狐狸渡劫时的一道天雷。 “回去?回去哪里?”金嘉延握紧了晓初的手,急切问道。 “自然是从哪来便回哪去啊。”慕少阮不是故意打机锋,但他与狐狸人间一行数十年,多嘴的亏也不是没吃过,自然不肯多说,还捂着狐狸的嘴巴让这没心的玩意儿不得开口。 江晓初心中慌乱,又咳起来,许久之后才轻叹一声,对金嘉延说道:“我……我是万历三十六年从醉仙楼上摔下来,才到了这里……我……” “所以……你这是……要回四百年前去?”金嘉延觉着自己在说胡话,可心里的难过又无比真切。他看见那素衣少年点点头,而后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问道:“那他回去后……病就能好了吗?” 慕少阮此时也发现眼前这二人关系不同,那年长短发的分明深爱这容颜憔悴的长发青年。哎呀,怎的又惹上这人间的情爱,慕少阮心中哀叹一声。 他再算片刻,脸上更见愁容。这年长的虽命中多病、子嗣单薄且注定并无挚爱,但其余诸事都应称心如意,富贵一生,偏偏被他们给搅合了,若是青年离去,这年长的命数恐怕也要变化。因果啊因果,数年也好,百年也罢,在他们妖精眼里都不值什么,可在人间却已沧海桑田。这债哪里是说还便能还得上啊。 慕少阮狠狠瞪了狐狸一眼,擒住那只在自己屁股上乱摸的大手,而后无奈对金嘉延说道:“我治不得病,只能告诉你们,他的病之所以药石无用,是因为两世之身的命数纠缠冲撞所致。至于回去或是不回去,便由他自己决定,我们各自承担各自的因果吧。” TBC 云集雾散 7 金嘉延恭恭敬敬送走了道长,志刚收拾了小房间里鸡骨架和花生壳。只有江晓初仍坐在书房里回想那素衣少年的话。 “去有去的不舍,留有留的为难,我知这决心不容易下,不若你好好想些日子,待正月十五月圆之夜,我们再来,到时你给我一个答复。” 他前几日想过许多次,若是病能治好,哪怕回去相公馆从新来过也是好的。可真的知道能回去了,反而心里空落落的。他来到这个时代才不到5年,怎的竟会如此不舍? 金嘉延送走道长后,并没有立刻回去书房,而是吩咐志刚送晓初回卧室休息。他自己则默默走去廊亭里,坐在那夜晓初坐过的蒲团上发愣。 晓初啊,他的晓初啊,他曾多少次觉得这人像个古董瓷瓶一般莹润美好,却从未想过自己是抱了个真“古董”在怀里。他弓下背将额头抵在矮几上,无力感传遍了全身。 志刚这边也在厨房里发呆,他是倒在回廊里被道长叫起来的。那感觉仿佛只是摔了一跤,但一切就已经结束了。而后金嘉延与晓初便都一副落寞的模样,令志刚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他害怕知道晓初无药可医的结果。 屋外开始飘雪,细碎的雪沫落到青石砖地面上立刻化成了水。静悄悄的小楼里暖气开得十足,每个人却都感到有些冷,连同整个宅院都显得萧瑟,仿佛它也知道这里的主人将要离去了。 金嘉延从日头高挂一直枯坐到天色尽黑。他的身体在抗议,告诉他需要吃点东西,可他不愿起身,因为他不知道要同晓初说什么。 最后还是志刚轻叩木门,劝道:“金先生,开饭吧,您不来,晓初就不肯吃。”说完,他打开一盏小灯就快步离去,像是怕金嘉延发怒一般逃走了。 金嘉延终于慢慢直起了背,他刚起身,忽觉头昏眼花,赶忙撑住了矮几,待眼前黑雾消散才吐出一口浊气。他重新站起来,看到刚才坐着的蒲团被自己蹬了出去,孤零零歪在墙角。他是个穿衣服都要被伺候的人,哪里会管这种事情,但他走了过去,因为那蒲团露出的背面有一团模糊的暗色阴影,让他想要看看清楚。 金嘉延捡起藕色的蒲团,只看了一眼,便靠在了墙上。那阴影是半只血渍干涸的手印。他想起,那夜,坐在这上头的晓初被他搂在怀里,边咳边问“我若是走了,先生会伤心吗?”,而他说“你要走去哪里?你就呆在我身边……”,于是晓初便藏起咳出的血污,偷偷擦到了蒲团背面。 金嘉延抱着那个蒲团,低低呜咽了一声。他想,活着吧,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江晓初靠在餐桌旁,他困倦非常,却又睡不着。金嘉延出现时,他咳得死去活来。 金嘉延赶紧走过去给晓初顺背,然后接过志刚手里的鸡汤一点一点喂晓初喝下去。他如今喂药喂汤竟然也相当熟练了,如果放在几年前,有人告诉他会有这个变化,他怕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晓初,回去吧……”金嘉延将药碗递给志刚,忽然毫无征兆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