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多少天了,都能熟练推测出哪天会下雪、哪天会落叶入秋了。 他要出去。 念头在荆酒酒的脑中闪现,并且变得越发坚定。 从他死后,就很少有人来看他了。 他没有坟寝,所以每半年,只有以前荆家的老管家到古堡里来,打扫一下,摆上花和酒,算是给他扫墓了。 荆酒酒死之前还从来没喝过酒呢,他也舍不得喝,谁叫他是鬼呢?喝了也尝不到味儿。于是就都藏在卧室里了。 这是荆酒酒独居古堡里难得的快乐了。 他可以盯着不同形状包装、不同颜色的酒,一点点想象酒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荆酒酒扭了扭脑袋,看向古堡大门的方向。 ……放鱼缸的会是老管家吗? 除了他,荆酒酒很少见到人,偶尔才来两三个不认识的高中生、大学生,他们都是来探险的。 荆酒酒坐在这里干想想不出个结果。嗯,等出去就好了。等出去了,我就知道谁放的鱼缸,为什么要放鱼缸了。 我还能去见父亲,去见小时候的朋友,去见很多很多东西。…… 荆酒酒从窗台上跳下来,身形渐渐透明,直到彻底用肉眼看不见。 白遇淮很快就发现,荆酒酒不见了。 真的出远门了? 不,不大可能。按照孔湘琪所叙述的,荆酒酒死后是很有可能变成地缚灵的。他离不开这座古堡。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躲起来了。 怕得躲起来了? 白遇淮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那头老曹喊他:“白哥,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白遇淮应声走了过去。 老曹手里拿着一把黄铜制的钥匙,看起来年代久远。他愣愣道:“这不会就是咱们这次的通关钥匙吧?这么快?这都还没十八天呢。” 白遇淮扫了一眼:“应该不是。” 季孟小声问:“是不是旁边副建筑的钥匙?我来的时候有留意那边的门,看着和这把钥匙的风格很吻合。” “那咱们去看看?睡在副建筑不安全,但白天去探个路应该没事吧?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于绍光插声。 季孟没有看错,半个小时后,大家就成功站在了副建筑里。 但是问题来了…… “这里好像没有装摄像头啊?”孔湘琪满脸茫然。 “咱们跑出节目组规划的范围了?”老曹哭笑不得,“那咱们又回去吧……看来这把钥匙多半是没用线索。” 白遇淮:“不一定。” “也是,……没准儿就故布疑阵呢。” “行,反正咱们身上也都还别着摄像头呢。” 这样还蛮有节目效果的,大家几乎一致地心想。 但这边可比隔壁的主建筑要显得老旧、腐朽多了,踩在地板上,一踩一个脚印,还伴随着枯枝簌簌,地板咯吱的声音。 这边也没有供电,大家只能拿起手电筒照亮前路。 大厅里空荡荡的,连家具也没有,显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线索了。 “去楼上看看。”于绍光提议,当先走在了前面。 等上了二楼楼梯,却还有一扇门。 “嚯,还绑着铁链!怎么的,里面关着老虎啊还是狮子啊?”于绍光咂嘴。 那铁链足有手臂粗,下面坠着一把锁,锁上也画了符文。 “这节目整得还挺齐全!这都不放过,也要给画上符,但这个也不吓人啊,还是那口鱼缸比较吓人……” “咱们是不是得去找钥匙啊?” “不用了。”白遇淮弯下腰,抓住那把锁,昏暗的光线下,大家还没看清楚他怎么动作,那把锁就清脆一声响——开了。 寻常的钥匙根本开不了这东西。 这把锁上画了个困咒。 季孟马上笑着问:“白哥是不是在演《偷天》的时候 ,去特地学的开锁?” 白遇淮在那部戏里,扮演一个大盗。 “小季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补课了?” “小季老实说,你是不是白哥的粉啊?” 其它几个MC一番插科打诨,这边白遇淮推开门,将手中的手电筒照了进去。光一亮,里面的景象也就全都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原本应该在楼下的家具,都拥挤地摆在二楼,堆堆叠叠。 整个二楼的隔墙都被拆掉了,没有再分割卧室出来,仿佛一个巨大的杂物场。 明明没有鬼怪,也不像恐怖片里一样,有阴森森的BGM响在耳边营造氛围。但大家就是本能地皱了下眉,觉得有些不适。 就跟强迫症被触犯了一样。 孔湘琪摸着门边,一顿:“有油灯,可以点。” 白遇淮跟着出声:“你们往四角走,每个角应该都有一盏灯。都点了。” 其他人暗暗疑惑,白哥怎么知道呢?不过还是没废话,都先老老实实去摸索油灯,点亮。孔湘琪还忍不住吐槽呢:“这也挺奇怪的,这边怎么不给安个电灯呢?” 为了没有光。 白遇淮心说。 那些油灯都是特制的。 这时候灯一盏盏亮起。 整个空间一下被照得明亮极了,孔湘琪惊呼一声:“看!”她说着又急急补了一句:“画!” 大家目光转了转,发现这屋子的墙面上、地面上,都摆着很多油画。 油画里都是同一个人。 有他年幼时的模样,有他少年时的模样。美丽的少年,就这样在画里一点点长大了。油画笔触细腻,色彩丰富,每一张望过去都瑰丽动人。 所有人都本能地一呆,震撼于这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美。 “他就是荆酒酒……”孔湘琪喃喃道。 比孔湘琪手机的那张照片,还要生动漂亮得多。 白遇淮选了最近的一张。 倒也很巧。 上面一行小字写着“画于2013年10月21日酒酒生日”。 白遇淮挨个扫过去,发现每一张都是在荆酒酒的生日时所画。 偶尔如果逢上过节的日子,也会画一张。只是不再是坐得端正的肖像画了。那些画里,有他懒洋洋躺在椅子上的,有他蹲在花丛里的,有他捏着一张面具好像置身于化装舞会中的…… 此时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季孟突然间甚至有些后悔踏入这里了,他望向白遇淮的方向,就见这位高不可攀的影帝,正定定地看着少年的画,目不转睛。 其实又岂止他呢? 大家对于美都是偏爱的。 其他人也被这些画震慑得半天回不了神。 只是会难免让人还有一种隐秘的……嫉妒,和自卑。 “那又是什么?”大家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胸口就突然哽住了。 刚才光顾着看画去了,这会儿一回神,才发现这里的窗户和天花板,都蒙上了黑布。让身处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