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一旁的南廷忽然出声:“三……” 他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回头瞪着顾问:“你们三天前见面了?你……你们……” 顾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低头,用小刀裁开了文件袋,一本正经地说:“是啊,不然我从哪里得来的这个。” “我是从哪里拿到的呢?南廷。”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抬起头来,却见副驾驶座上的人直愣愣地盯着他,对他的话没有任何他期望中的反应。 ……没救了。 顾问失笑,认命般的把档案袋递了过去。 南廷接过来的时候手有些抖,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一般。 他将档案袋里的一纸文件取了出来。 屏幕里的池脸色越来越难看。 [异常物品档案资料] [编号:477-xxxxxx] [名称:空] [描述:非人类生物,物种为人鱼。……] [……] 文件上的内容很多,但南廷没有看完。他对那些文字描述的事实早已了然于心——那上面的每一个字说的对象都是他自己。 他的视线缓缓下落,到了文件的最底部。 落款日期是十年前的某一天。 南廷对那个日子没有记忆,但他能猜到,那就是他来到基地的那一天。 坐在一旁的顾问在笑,屏幕里的池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顾问很快就不笑了,因为南廷抬起头,用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他。 “你很早就知道吗?” 顾问:“我至少可以猜到。” 南廷又看着手里的档案。他忽然间觉得极其可笑。 尽管在此之前,他早已知道,对基地而言,留下自己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们才没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动手杀死尚为弱小的他。 但他还抱有一丝残存的念想,至少…… “所以我是一件东西。”南廷平静地陈述,“是吗?” “在你们所有人眼里。” 477是一串异常物品的编号。而不是作为一个工作人员、作为一个活着的有思想的生物的身份凭证。 是一件可以肆意摆布、乖乖听话的东西。 他垂着眼,神情晦暗不明,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屏幕里没有了声响。 “你说错了。”车里的另一个人开口说,“不包括我。” 顾问低头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毫无征兆地忽然伸手,抓住了南廷的肩膀。他将南廷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俯身过去,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你不是一朵花,不是宠物,也不是任何人的收藏品。” 他耳语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一滴眼泪不合时宜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南廷愕然抬头。但他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 因为他身旁的那个人抬起手来,把那滴眼泪擦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低头亲了他。 轻描淡写的一下,更像是无意识地触碰。熟悉的、属于人类的热度覆了上来,一触即离。 男人微微抬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大概是看见了令他满意的表情,于是又低下头来,在嘴唇上咬了一下。 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连呼吸都停滞了。 “……放过你。”于是他又笑了,对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的人小声说。 到这时,顾问——闻缜——才转过身去,看向屏幕,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神情来,就好像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们。 现在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再重要,也不需要再去装模作样地“谈判”了。 他微笑起来,像一个戏弄完了猎物的猎手,说:“非常感谢你的合作。” 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南廷的头,向着屏幕:“来,和这位王八蛋说再见。” “哒”。 通讯自行切断了。 池的面容扭曲着消失在屏幕上。闻缜又抬手关掉了头顶的灯,车厢内再度陷入了黑暗。 “你说得很对。我只想看他倒霉而已。”过了一会,他说。 “……” 没人回答。浅浅的呼吸声交错在狭小的车厢里。 南廷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僵在座位上。他恍惚地想,这个人的确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池谈判。 因为他胜券在握。 而从一开始,池,还有自己——都是不折不扣的输家。 良久,南廷摇了摇头,想要把数不清的纷乱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心跳依然很快,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南廷伸出手去,解开了安全带,在对方的注视下拉开了车门,从座位上跳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 —— 第75章、命中注定 天边已经有了日出的迹象, 朦朦胧胧地泛着白。闻缜过了一会才打开车门,下了车,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在他的脸上, 像是要在他的皮肤上割出细密的刀口。 穿着白裙子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闻缜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只是遥遥地凝视他。 他心知肚明, 自己从头到尾所做的事都很过分,又觉得对方脾气真好, 迄今为止都没有对他动过一次手。 视线所及之处忽然暗了下来。背后的车辆熄火了。 闻缜朝后看了一眼, 接着动了,却不是向前去追人, 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始终缀在身后的车队前。 他停在第一辆车旁,敲了三下车窗。 车窗没开, 但里面那张熟悉的、紧绷的脸, 他看得清清楚楚。 闻缜又笑起来。 车窗这才被缓缓拉下,但对准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副驾驶座上的人正面色不虞地看着他。 闻缜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人走了,不去追?”他反而开口道,故意激怒对方似的,“天气很冷,他只穿了一件衣服。” 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一动, 但最终没有按下去。 闻缜“嗤”地笑了。“没想到你已经胆小到这个份上了。”他故意将“胆小”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很好奇你在害怕什么——担心我死了,他会将矛头对准你?你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对不对?” 没有回答。 于是闻缜替他说了:“对。” 池的眼珠轻轻一动。他终于开口, 却对闻缜方才的话置若罔闻:“那个人在哪里?” “谁?” “少和我装傻。”池用厌恶的神情看着他,“闻缜就在这附近, 你早就知道。” 闻缜费了一点功夫来绷住自己的表情。他以前一直做得很好, 毕竟人类的情绪对他而言只是个概念, 但今天他破天荒地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很高兴。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轻松,愉悦。人人都偏爱这样的感情,他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你怕他?”闻缜缓缓地说,“我以为长官不会害怕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池的瞳孔骤然缩紧:“你说什么?” “没什么。”闻缜轻松道。 他从车窗前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