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些荒唐的诅咒说法传到巴黎, 他一个铜子儿都赚不到。 银行家按捺住心里的不安,期盼地看着老伯爵。 老伯爵在抽烟斗, 他没戴手套, 更不屑使用那块紫丝绒手帕。 ——这又不是什么宝石,一枚两百多年前的金币,他家族的历史都比这块金币久。 老伯爵用放大镜仔细看了两眼,就知道是真的。 虽然金币成色很好,但他不会在火车上向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购买古董钱币。 银行家急切地说:“我只按照市场价的一半出售。” 他掀开盒子, 给老伯爵看里面的金币,大概有二十枚。 “我已经联系了威尼斯的一家拍卖行,这是伦敦银行的鉴定师出具的证书,到了威尼斯还会有专门的古董钱币专家做鉴定……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经济危机,让我名下的工厂全部关闭,财产也大量缩水的话,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老伯爵抬手打断了银行家的念叨,给自己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管家立刻请银行家离开。 银行家愤怒地走了,结果差点在门口撞到一个矮壮的男人。 “哦,抱歉!”这个男人很热情地跟银行家打招呼,他似乎要去隔壁的那间图书馆。 银行家审视着这个家伙簇新而笔挺的衣服,料子很好,鞋子搭配却不对,还有那口浮夸的美国腔。 一个暴发户。 银行家记得这是住在六号包厢的美国汽车商。 银行家迅速更换了目标。 珍贵的国王金币他还打算兜售给七号包厢的英国人,那些普通的金羊毛金币,不如就卖给这个家伙吧。 上午十一点,头等车厢。 列车员手里捧着一个红色封皮的本子,正按照包厢顺序敲门。 “女士,午餐供应时间到了。” 列车员来到九号包厢门口,跟瓦妮莎小姐打了个招呼。 他对这位小姐没有起来吃早餐的事一点都不惊讶,头等车厢的很多客人都是睡得很晚,起得很迟。 贵族们的早餐甚至是坐在床上享用的,只有那些买了二等车票的人才会舍不得每天的定额免费早餐,早早地跑到餐车里占据一个空位。 看着瓦妮莎小姐离开,列车员又去敲八号车厢的门。 第一遍,里面没有动静。 第二遍,还是没有动静。 列车员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发车之后,他就没有看到七号与八号车厢的乘客,他夜间是在车厢走廊里值夜的,以便随时响应包厢乘客的服务铃传唤。 虽然免不了打瞌睡,但是列车员确定他没有一次听到这两个车厢的服务铃,从上午到现在也没有在餐车、吸烟室等地方看见那两位乘客。 一个英国人,另外一个…… 好像是意大利人? 列车员发现自己的记忆都模糊了,他连忙翻开自己手里的乘客登记册。 “詹森先生?盖密尔先生?” 包厢的门忽然打开了。 列车员对上了那张银质的威尼斯面具,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就像看到一个普通一等票乘客那样,态度恭敬地说:“打扰了,午餐时间到了。还有,两位先生在抵达威尼斯之后,需要购买远东线的车票吗?我们会在今天抵达瑞士洛桑车站时发电报,代订车票,保证乘客可以直接在威尼斯车站换乘远东线的东方快车。” “不用了。” 詹森也打开了七号包厢的门,衣服很整齐,还戴着帽子。 “我们去餐厅,今天的餐单是什么?” “法国菜,东方快车的习惯是当我们位于什么国家,就提供什么国家的美食。今天有新鲜的生蚝、龙虾、大马哈鱼。” 这显然不能引起詹森的兴趣。 海里的东西他早就吃腻了。 “还有呢?” “小羊排,松露与鹅肝。” 列车员领着两位乘客往餐车走去,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服务周到。 车厢走廊很狭窄,两个人无法并排行走。 盖密尔走在詹森身后,比起人类的菜肴,他对车窗外连绵的山脉更感兴趣。 “那是阿尔卑斯山脉,即使在夏天,也能看见雪峰景色。” “真想躺上去试试。”盖密尔自言自语。 “抱歉,先生……” 列车员面露疑惑,詹森咳嗽一声,轻声说:“我的朋友想去瑞士滑雪。” “啊,滑雪,您也喜欢那项时髦的运动吗?” 这位列车员不仅英语讲得流利,见识也很广博,他立刻谈起了1924年法国夏莫尼的那场盛会(注)。 他说得很生动,到达餐车门口时,詹森甚至觉得车厢太短了,不能听到更多关于人类的冰雪游戏。 所有购买一等票的乘客在餐车都有一个保留的位置,并且集中在一个区域,当列车员走到唯一那张空桌前,取走那两个带有包厢号的标记金属牌时,忽然发现周围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詹森站在车厢门口没有动,他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餐车里的人。 他看的正是前方那一处头等车厢用餐区域。 事实上,餐车里的其他乘客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还在正常地用餐与交流。 托着餐盘的服务生也自动避开詹森,为其他人上菜。 出意外的是那些头等车厢客人,他们陆续注意到了詹森,然后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 詹森是个很显眼的人。 他的容貌英俊,又非常年轻,穿着很讲究,这样的人通常出身良好、身份不凡。 就像刚才那位莱格利斯伯爵一样,大家都会停止说话与用餐,点头致意,这是社交礼仪。 但是—— 整节车厢好像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人对詹森视若不见,另外一部分人齐齐地抬头注视詹森。 詹森脱下帽子拿在手里,走到空桌前坐下。 “怎么回事?他们全部能看到你?”盖密尔低声问。 詹森接过列车员递过来的菜单,他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分到盖密尔身上……哦不对,还有两个人例外。 约翰费劲地按着一个络腮胡男人,又拼命捂住对方的嘴,桌上的碗盘叮当作响,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没什么事。”约翰一边对列车员解释,一边问自己的身边的人,“马丁警探,你要干什么?” “火车上有个戴威尼斯面具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马丁警探从牙缝里挤出词。 约翰吃惊地看他,他昨天上车的时候就发现没有人能注意到盖密尔脸上的面具,就像那是一张普通的脸,结果这位来自苏格兰场的警探跟自己一样具有看破真实的能力? “那是两个危险人物,我劝你先冷静。”约翰低声警告。 “不行,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