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的身影,他毫无畏惧地挥动武器,冲向无尽的黑暗。 第60章 黎明 雨停了。 废墟余烬里升起的烟,映着晨曦的微光。 清晨的水雾像是一个幽灵,四处游荡。 视野里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灰色,惨淡的灰白色。 汉斯感到全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他茫然地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拖着一柄阔剑,像是自己的武器。 为什么说像呢? 因为这柄剑已经面目全非,剑尖断了,剑身两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裂口上还有黑绿色的可疑粘液,发出轻微的滋滋响声,所有符文都被腐蚀了。 这柄阔剑是汉斯得到的成年礼物,教团的灰斗篷们都有一件类似的武器,虽然汉斯更想要教团骑士的装备,但是这件武器是安德烈叔叔亲手锻造的,汉斯非常珍惜。 它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汉斯的脑袋一阵剧痛。 火焰、惨叫、黑暗、怪物…… 一幕幕变幻的怪异画面闪过脑海,汉斯丢掉了阔剑,痛苦地抱着脑袋跪倒在废墟上。 额头的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缓缓滴落在手背上。 汉斯的痛苦喘息逐渐变低,他恢复了清醒。 近距离接触那些污染变异体,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精神伤害,打着打着就失去了意识,最后—— 汉斯猛然抬头,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凸起的一块阴影上。 那一截肢体,像是野狼的前爪。 汉斯感到自己踩着的地方也有点不对劲,然后他从垃圾里扒拉出了几个镰刀一样的弯角。 在晨雾里闪着微光的鳞片、折断的獠牙、泡在绿色水潭子里缓缓腐蚀的扭曲肢体…… 汉斯:“……” 原来他周围都是怪物尸骸啊! 不对?他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能杀死这么多怪物? 汉斯茫然地站了几分钟,忽然他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是安德烈的声音。 汉斯连忙手足并用地爬出了废墟。 他不知道,他这个动作就像是从恐怖的怪物尸骸构建的“堡垒地穴”里伸出一只手,然后艰难地钻出来,加上满脸的泥浆与鲜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新的变异体。 安德烈灰色的瞳孔收缩,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原本就浑身是伤,流血过多,现在更是一阵晕眩站立不稳。 汉斯抬头一看差点被吓傻,因为安德烈体内的“污染”也开始不稳定了,颜色变来变去,像是要突破躯体的束缚。 “不,安德烈叔叔!” 汉斯几步就冲到了安德烈面前,又不敢随便碰触,两只手滑稽地缩回来,又伸出去,急得团团转。 安德烈咳了好几口血,他死死地盯着汉斯,身上的气息慢慢变得平稳下来,不再混乱无序。 “我没事。” “……” “我忘记了,你有一双能看见真实的眼睛。” 安德烈叹口气,他捋了一把脏污得结成块的头发,语气冰冷地说,“你读过教团的书籍,应该知道所有‘污染’都是不可逆转的,我没几年好活了。” 汉斯双手握拳,颤抖地说:“如果不是主教——” “不!这是我的错!”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说出他炼了一位长老,用来引诱挪威海怪的事。 汉斯傻眼了。 安德烈看着自己重伤的手臂,勉强拽下一根布带,熟练地单手包扎,然后把手臂挂在脖子上,他看着废墟情绪低落地说:“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教团毁灭是我的责任……” “不对!” 汉斯反应激烈,他马上说出了自己在梦境里听到的那些情报。 因为面对的是安德烈,所以他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当初怎么听到教团高层互相揭短,就怎么愤怒地说出来。 那些教团高层有的贪财,有的恋权,暗中向各方势力的大人物靠拢,甚至想要插手某些地区的战争(寻找合适的祭品)。 康纳尔牧师可以利用“健康、长寿”做饵,使老布兰登拼命扔钱支持探险队,这种手段难道教团高层不会吗?他们不止会,还比康纳尔牧师更吝啬,好处只肯给一丁点,看起来就像古老的秘方效果,绝对不会涉及真实世界与邪神。 这样既不惹眼,还安全。 可是欲望总归没有止境,也许主教长老们会聪明地把握好里面的度,而骑士统领这种家伙就说不好了。 安德烈一边冷漠地在心里评价着自己的同僚,一边盯着汉斯说:“如果是捞钱,我也在做。” “那不一样!”汉斯立刻反驳。 他也“看见”了安德烈那些不光彩的事,就是偷渡和走私,其实这是教团的传统了,灰色教团在威尼斯有势力有地盘,还有“非凡”的能力,想要养活这么多张吃饭的嘴,不可能手里什么都不沾。 “您是为了教团所有人,而且这件事他们都嫌麻烦、繁琐又劳累……” 汉斯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他看到了安德烈变得更加锐利的目光。 汉斯意识到不对,他被套话了。 ——安德烈不确定汉斯说的教团隐秘是真是假,毕竟很多事连他都没听说过,于是安德烈用自己做例子,轻易骗得汉斯为他反驳。 “这些事情你从哪里知道的?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你忽然就知道了教团高层的秘密?”安德烈感觉汉斯简直像是换了一个脑子。 一个每天向神祷告的教团底层,忽然掌握了教团不能宣诸于口的隐秘,洞悉了世界的真实,难道那双玫瑰之瞳厉害到可以看穿人心吗? 安德烈的问题让汉斯出了一身冷汗,他拼命想着借口,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哒、哒。” 这个脚步声让汉斯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截。 他看到遍布迷雾的废墟尽头,詹森的影子停留在一个巷口。 那条狭窄昏暗的巷子,就像一个魔物张开的巨口,又像是蜘蛛捕猎的网,正在等待猎物。 汉斯暗暗咬牙,他勉强保持镇定,抬头问安德烈:“您在路上看到其他人了吗?我的母亲……” “他们都很好。” 安德烈在来的路上就发现了昏迷在河道小船上的人,他还特意数了,也挨个检查了一遍,一个都不少。 汉斯松了口气,他说要去找医师来给安德烈治伤,就往那处巷子走去。 “站住!” “还有什么事,安德烈叔叔……” “你要去见那两个邪神?” “什么?” 汉斯惊恐地扭头,力气太大牵动了肩膀的伤口,痛得他冷汗直冒。 那个街巷很远,还有倒塌的房屋与雾气的遮掩,汉斯惊疑地看着安德烈的手,以为安德烈用了玫瑰之瞳镜片,因为那个木盒子被汉斯留在了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