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白夏干的? 念头一出来,她竟是惊出了冷汗。 猛然想起那年他大女儿死的那晚,白夏当晚是发了高烧,大夫说是染了风寒,受了冷。 可他养得那么金贵,谁能让他受冷? 那晚白衍忙得满头是汗,生怕这唯一的嫡子死了。 可那晚她大女儿死了。 从湖边捞出来的。 下人说:“大小姐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老是去湖边玩。” 这事传得特别邪乎。 说是大夫人的冤魂。 可她竟是总怀疑到白夏身上。 如此瞧了几年,觉着白夏果真是个妖孽,十三岁竟是把白家的生意摸得透透彻彻,他真是又天生的才能,几盘大的买卖做得得心应手。 白衍简直把他当祖宗供着,白夏的性子和他像极了,手段、心思,还有狠辣,果真是做大事的人,不愧是他儿子。 白衍手上大把的钱,给白夏请最好的大夫、精细的仆人养,吃穿用度比皇室还要奢贵,白夏掉一根头发都心疼得要命,全然是要把身家全部给他的样子。 也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身份是白家最贵重的,不疼他疼谁? 白夏可是郡主的儿子,当今皇上扯出来辈分是他舅舅,又是白家的嫡子。 身份是贵不可言。 白家无人敢怠慢他。 白衍把他宠到了心尖尖,手把手的教他做生意,但刚把生意全部给白夏教熟了。 那晚喝了酒,竟是一头栽进了河里,捞出来时人已经没气了。 那年白夏刚满十五岁。 正是和京城一家权贵的嫡女议亲,他爹死了,得守孝三年。 这三年,确实是把白家的生意打理得妥妥当当,可是身上的病病得越发厉害。 那年到了腊月,十七岁的末尾,病得几乎卧床不起。 族里的人也急。 白夏还不能死,当时好几庒生意在他手里,他又和京城的权贵交好,他是白家的命根子,若是他没了,白家可真久没落了。 旁支没有几个子孙是能撑得起门面的。 那柳氏便给人出了个主意——冲喜。 这冲喜不得是一般的冲,要娶个男妻。 柳氏说,柳家一个旁支便是如此,娶了男妻,阳气重,后几年越来越健壮,后来娶了妾生了好几个大胖小子。 她说得真真切切,如今掌管白家后宅,是白夏的顶头母亲。 她的话,是要听几分的。 她还给白夏算了八字,好巧不巧,八字上指的男妻正是贺家。 那贺家长姐前几年嫁了人守了寡,生了好几个儿子,白夏的父亲白衍看重了她的肚子,便想娶纳回家。 贺氏虽是小门小户,却性格刚烈,当时是以死相逼,刀已经抹了脖子,费了大工夫才救了回来,白衍也怕出事,拿钱堵了贺氏的嘴,如此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却是白衍的儿子白夏,要娶她弟弟。 但好巧不巧,夫家欠的债追了过来。 说是如果她弟弟贺凖嫁往白家给大少爷冲喜,便是帮她夫家的债全部还清,往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 贺凖被抬上花轿的那一刻,手里还握着刀。 牙龈几乎是咬出了血。 但也是忍耐着上了花轿。 他的长姐不仅要还夫家的债务,儿子也病了,需要钱。 长姐比他大十岁,父母在他们小时候已经亡故,姐姐几乎是母亲一样的存在,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也长大了,该是回报的时候。 本是今年打算参了军,来年在战场立下汗马功劳,往后孝敬姐姐,往后也是荣归故里。 不曾想,白家竟是如此不放过他们。 追债的人是谁指使来的,他心里清清楚楚。 家姐也是哭着不让他来,但他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男子汉大丈夫什么苦都能吃能忍。 不就是男妻,那个病恹恹的白家大少爷本来没个几年好活了,既然敢娶他,可能会死得更早。 他身体可强壮了,那种病秧子,一只手就能折腾死。 就是男妻这个名头不好听。 可又如何? 等了结了白家,他便带着姐姐远走高飞,他照样能参军,能立功,能做大将军。 贺凖轻轻掀开盖头,轿子里闷,他打开窗往外面看了看。 今日的扬州真是热闹得很,小儿都追着轿子唱了男妻的戏。 外头说是极没本事的男人才做男妻的,身为男人攀龙附凤,竟是甘愿于后宅之中与女子争宠,一说起,满满的鄙夷。 贺凖其实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的世界里,除了让姐姐好,多是自身的强大,往后能不能做大将军。 这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对白家的恨和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没有直接关系。 贺凖把帘子盖上。 外面的行人已经看见他的脸了。 他是“新娘子”,但白家除了挂满了红,没有丝毫喜气,听说他们家大少爷病得快死了,若是他过去,喜冲得好能活,冲坏了就开始挂白。 棺材都准备好了。 贺凖是个男人,不像那些娇娘子般的浓妆艳抹,套了身红便上了轿子,他生了一张俊脸,长得也人高马大的,上轿的时候压上,轿夫要吃力许多。 白家是最好的地段。 漓江畔月半山,是块风水宝地,白家的宅邸依山傍水,占据大片地势,修建得异常豪华,轿子抬了大半天,踩着吉时的点到的白府。 贺凖到了白府门口,新郎官没来接他。 听说新郎官病得快死了,说不定他这亲是门阴亲,怎么可能来接他。 白家一名旁系过来接,贺凖手都不伸。 直径自行走了进去。 白家实在太大了,喜婆子唱着吉祥话领着一步步进入,小半天才到了正堂。 那病弱大少爷还是不在,他一个人站在那儿,旁系的男丁本来要过来代替大少爷拜堂的,但是算命的法师说了。 得大少爷亲自拜堂,否则是没有效果的。 可现在谁敢碰大少爷?生怕一碰人就没了,刚刚还吐了血,现在若是抬上堂,必然要变成阴亲。 如此便是想了法子,白夏自小有个挡灾的人偶,和他的命是牵在一起的,人偶来了便如他一样的。 那人偶是手掌大小,雕刻得很是愚笨,上面刻着白夏的生辰八字,穿着大红喜袍子,戴着红喜庆的红冠。 贺凖从盖头的缝隙一瞧,突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整个白府都怪怪的,都说里头有冤魂, 说是阴气太重,娶男妻的缘由也是因为男人阳气重,能调和阴气。 现在。 也不知道白家的大少爷是人是鬼。 和他拜堂的不是人,是个呆滞的人偶。 眼睛画得大大的,嘴巴咧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