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百口莫辩。 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寇元武与王家之间的关系,知道寇元武如何尊敬王尚书、如何疼爱自己的妻子, 根本不信寇元武会故意陷害他们。 更何况,死者为大。 人们不会往他身上泼任何脏水。 除了为保全王家,还有谁还能让寇元武不惜性命也要这么做呢? 这推想实在太过合理不过。 对永嘉帝而言,自然也是如此。 尤其寇元武自尽死时, 虽在陈情书中承认了所有事都是自己做的, 却没有交代那批被盗卖的军械下落。 永嘉帝转头质问五皇子,但五皇子却压根交不出来。 如此一来, 永嘉帝更以为他是死心不改, 大怒之下, 直接将其永久圈禁在了皇子府中,无召不得出,还将王贵妃打入了冷宫。 王尚书也被革职在家。 那些军械最终也没有找回来。 等入冬之后, 永嘉帝又大病一场。 而在这时, 宫中传来消息,永嘉帝有意立太子,在这之前要为太子扫清障碍。 首先,便赐死了在冷宫的王贵妃, 而马上圣旨和毒酒也要来五皇子府了。 听了这个消息后, 王家和五皇子再不能束手待毙, 决定拼死一搏。 他们王家这么些年也不是白干的, 终究底蕴在那里,于是纠结了一批人直接派兵逼宫, 但最后自然是中了计,被一网打尽。 虽说最后置王家和五皇子死地的, 是逼宫造反。 但若没有前面那些事,凭王贵妃在宫中的势力,怎么也不至于中如此简单的计谋。 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陷的,寇元武一个人带来的危害何其之大。 不过这一回,因为顾思远提前防备,寇元武在吞下那所谓的假死药前就被阻止,并且又得知那根本就是真死药鹤顶红,他们是想真的杀了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得知了那外室生的儿子根本不是他的。 他被萧景川和四皇子彻底骗了。 他虽然想报复王家,但更想活下去。 更何况,寇元武这种心里偏激、心思敏感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背叛和欺骗。 所以,他一个发疯,就直接把他和萧景川之间的交易完完整整写了出来。 而且,他这样在悬崖上走钢丝的人,自然也留了后路,来往账本、信件什么的全都有。 证据实在确凿不过,连抵赖都没有可能。 这样一把逆刀,用得好,同样可以反过来扎死敌人。 顾思远自然不吝惜做个持刀人。 夏日的勤政殿中,安静地仿佛凝滞。 除了冰盘上冰雕化水的滴答声,和窗外偶尔响起的几道蝉鸣,再听不见其他。 秦淮解释完寇元武自己承认的行事动机后,双手平举将收集到的证据递给刘公公,刘公公呈给了永嘉帝。 永嘉帝接过去随意翻了几页,脸色立刻难看到了极点。 因为实在是记载得太过详细,而且上面还有镇南将军府的私印,这东西又是三法司共同查检出来的,不可能存在作假可能。 就在这时,萧景川也正好被宋奇押了过来。 萧景川脚步一踏进勤政殿,便被这迫人的气氛惊到,心中不安感直接到了极点。 永嘉帝看向他,二话不说将手中东西扔了过去,面色冷到极点:“朕的羽林卫中,居然还有你这等人才,萧林一个大老粗居然深处你这般阴诡心思的儿子,真是了不得。” 萧景川被劈头盖脸砸个正着,跪在地上将账本和信件拿起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的背脊都弯了下去。 他知道,这必然是寇元武那边出了问题。 多年筹谋,一朝损啊…… 全完了。 永嘉帝从台阶上方走下来,也许是已经接二连三地生过气了了,此时的脸色竟十分平静。 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走到跪在地上的诸人跟前,最终停在四皇子面前,一脚踹了过去:“朕真是小瞧了你!平日看着贤良忠厚,没想欺弄君父,陷害兄弟,一步步走得如此精细。” 五皇子一贯温润平和的脸上也出现些许惊色,眯眼看向四皇子,心里起了层层波涛。 书上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他平日只顾着防备大皇子,却没想到眼前这家伙早早就在暗中准备好要给他致命一击。 他都不敢想像,如果寇元武真的就那么死了,结局会怎样…… 大皇子也心有余悸地看着四皇子,要是他五弟这次被打趴下了,那眼前这家伙下回是不是就要这么对付他了? 真可怕啊! 四皇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后退数步,直到殿门旁的墙壁拦了一下,方才停了下来。 可见永嘉帝那一脚,完全没有留力。 四皇子衣裳鬓发凌乱,嘴角直接渗出血来,不过他的情绪却很平静,平静到了极点。 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鲜血,目光直视着永嘉帝,微讽道:“我既不占长,也不嫡,更没有王家那样的外家,我多想些多算计些有什么错?” 永嘉帝看着他,神色漠然:“当然有错,因为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他也用了我,而非朕,代表着父子之间的交谈。 四皇子冷笑:“父皇,你不会是想说什么想兄弟和睦的鬼话吧,太可笑了,你的皇位当初是怎么得来的,难道不是从兄弟的尸骨间踩过来的,我也是你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想、为什么不能做? ” 永嘉帝面无表情道:“这些事我能做,不代表你也能做。而且,我记得我最开始就说过,立贤不立长,你跟你大哥、五弟是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我不曾偏爱过任何一人,你们三人都公平地分在六部任职,甚至我对你的忌惮比他们二人更少,只要你表现优异,我对你的重用只会更多,但你依然要玩这些阴诡心思?” 四皇子微怔。 半晌后,讥讽地笑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终究是成王败寇罢了。” “看来你已经在等待自己的下场了。” 永嘉帝最后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沉声道:“你们也一样,我说最后一遍,立贤不立长,不要做让我不喜欢的事,否则,后果很严重。” 也许,以后这个江山终要交给你们。 但现在他是皇帝,他不喜欢,哪怕你们再想,都不能做,做了便要承担后果。 这是一道无形的约束,否则这个朝堂必然会一团乱,人人都被迫陷于皇子之间的党争。 永嘉帝大步走到龙案上坐下,面色沉冷到极点:“来人,将四皇子和萧景川押进刑部大牢,将皇子府和镇南将军府查封,三法司即刻开始审理此案,朕相信这些年,朕的好儿子不会只做了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