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大屏幕播的就是这个久别重逢的片段,短短一分钟播完,工作人员把只有半页台词的台本交到两人手中。 好可笑啊,当年只是两个狸猫换太子的山寨品,居然有朝一日真的能来到台前,拿着男女主的剧本在千万人面前演绎。要说受宠若惊吗?她只感觉到一种命运弄人的滑稽。他们当年无比渴望被人发现,如今却是祈祷千万别被发现。 娄语定了定神,不管节目组打的什么主意,事已至此,只有装作全然不知地进行下去。 “闻老师,我们先各自背一下台词然后再对,两分钟够么?” 闻雪时捏着薄薄的纸页,点头说好。 两人走到台下,背过身去,毫无交流地各自记各自的台词。 其实这些词并不需要怎么记忆,娄语扫了两眼,那些镌刻在回忆里的熟稔就破土而出,哪怕中间已经隔了那么多年。 当年虽然只是一个并不需要开口的光替,她也认认真真地背下了全部剧本的台词,肖想着如果哪天某个角色突然空出来,自己就可以顶上。 不过电影拍得很顺利,没有任何换角的机会。即便有,娄语也清楚这个机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背台词更多像是在给自己一种心理慰藉,不然漫长的六个月拍摄时光,没有任何念想就太难熬。 但也许,这份虔诚也打动了一点神明吧。在拍到快尾声时,她居然有幸被分到了一个龙套角色,台词是一句“I DON’T KNOW”。 当时已经到了国外拍,原本预计的拍摄周期其实只有四个月,硬生生超期了两个月,预算严重超支。 经费能砍一点是一点,欧洲的群演花销高,干脆改了剧本设定,直接让女主角问外国人路的一场戏更改为问街头的留学生,也就是她拿到的龙套角色。 纵然只有一句台词,她在短短几天内练习了上千次。 这个留学生是本科还是研究生,在国外呆了几年,经济状况怎么样,她在街上是去准备打工还是只是闲逛,这直接影响到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怎样的走路姿势,怎么样的口音和腔调。如果能搭理路人的搭话,应该是个还算热心的人吧,又或者至少今天心情不错。那她又经历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呢?是考试考了高分吗? 一个剧本没有任何描述的路人,娄语洋洋洒洒地揣摩了数千字的人物小传。 正式拍摄那天她什么都没吃,连前一天也是只吃了一点点,怕上镜水肿。 她不知道摄像机会不会带到自己的正脸,也不知道如果能带到会不会有停留一秒以上的时间,但她必须要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关于她的这场戏是当天最后一场拍的,拍完女主角收工,导演又让她留下单独补了几个镜头。 听到这个指令,娄语的心都快停跳了。 这几个镜头她牟足了劲,摄影灯全部暗下来的那一刻,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她抖着手蹲到片场外,隔着人群打了一通国际长途。 号码能打通,只是无人接听。 电话响了几声,她对着嘟嘟的忙音开口,兴奋地报告。 “阿公阿嬷,我今天拍完第一个角色了!终于可以和你们说了,不然没拍成怕你们白高兴。对了,还是和很有名的女演员搭戏噢!这人你们也认识,有次我陪你们看电视的时候你们还说她很好看。” 她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也不差吧,毕竟你们老说我们家小楼才是最漂亮的,反正我当真了。” 深夜街头,外国人烟寥寥,也无人听懂她奇怪的碎碎念。 她干脆放大嗓门,尽兴地絮叨着,关于第一次站到镜头前的紧张,第一次来到欧洲的新奇,第一次快要结束剧组生活的奇怪的不舍得。 她没想会有人听到,因此挂断电话转身看到闻雪时的刹那,惊得手机差点滑出去,立刻回忆自己挂掉前的那句话…… “跟组真的很辛苦。但又有点习惯了。包括习惯每天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如果不在了,我应该会觉得有点空落吧。” 上天保佑,他一定不要听到才好。 她面色紧绷,结结巴巴道:“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明明最后一场只有女主角的戏,男主角下午就收工了,不需要他进行走位。 闻雪时哦了一声:“还是没车,我就干脆等大家一起了。” “哦哦,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刚点完头,她的肚子“咕——”地叫了好大一声。 她尴尬地捂住肚子,仿佛这样就能把叫声捂回去。 闻雪时看着她的动作忍俊不禁:“我看你饿了一天了,不吃点东西吗?都拍完了。” “不用吧……组里这个时候也没饭了。回去睡着就不饿了。” “你这样不好,我昨天就看你没怎么吃。” 娄语微怔,他连昨天都注意到了吗? “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他笑了起来,一直背着的手伸出,藏着一束并不起眼但很别致的花束—— “给你,刚在街角的花店买的,杀青快乐。” 娄语盯着那束花,鼻子突然有点堵。 电影拍到这个份上,很多配角都杀青了,娄语目睹他们一一获得剧组热烈准备好的杀青花束,还会有人前仆后继地蹭过去求合影,退场无比热闹。 可谁会想到,给一个只有一句台词的龙套一束美丽的杀青花束呢? 眼前的人想到了。 他带来的不仅是花束,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圆满的仪式。 娄语无比珍重地捧过鲜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开口答谢时带着掩不住的鼻音。 “好啊,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反正拍完了,我可以敞开吃了!”她兴致高昂,“我请你!” 闻雪时开玩笑道:“那我要点个贵的了。” 剧组剩下的人乘着专车离开时,他们两人已经肩并肩沿着阿维伲翁的石板路走了两条街。 娄语确实想请闻雪时吃顿好的,这六个月下来吃住都在剧组,每个月还有收入进账,请他吃一顿大餐完全负担得起。 她其实内心有隐隐的愧疚,明明对方也和自己一样,默默站了六个月的桩,但自己捞到了角色,他没有。 因此尽管她很想和他分享这份喜悦,但还是忍住了,就当这是件无足轻重的事。 可是他却主动提起了这茬,还真心实意地祝贺她。 虽然一顿大餐无法代表什么,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礼。 只是阿维伲翁是个窄小的欧洲小镇,餐厅在深夜几乎都关了门,现在还开着的就是一些bar。她犹不死心,闻雪时指着街对面的二十四小时麦当劳说:“要不吃这个吧。” 她瞪大眼:“我们好不容易来这里……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