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知晓她的秉性,却又受用她的笑意温柔,只是警告过,让何太妃恪守本分。可一旦尝到了甜头,又怎么可能收手。 在家中时,何太妃跟太后的关系只能说寻常,然进宫以后,随着她的小意讨好、谨慎奉承,兼之宫中日子实在枯燥乏味,俩人关系倒也日渐好转。 有做皇后的阿姐庇佑,在宫里,何太妃比别人活得强百倍。直至那一日,她亲耳听着先帝对阿姐说,等九皇女周岁,便册封为公主。她的八皇女还要大上小半个月,等她满怀期许地问先帝何时册封时,先帝却说:“自是等八娘出阁前册封,你安心,朕绝不会少了她的一份。” 埋在心底的记忆被唤醒,她自此就开始恨上了,恨着太后、恨着嫡母,甚至连襁褓里的九皇女也恨。仇恨之下,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见着太后产后虚弱,无暇顾及孩子,便主动将九皇女接了过来。 何太妃数度想直接将九皇女掐死,后来却改了主意。与其直接弄死九皇女,倒不如让她的女儿替代,也免去了怀疑。 于是命人将九皇女带出宫,给了一个宫女一笔钱,让她杀了九皇女之后直接回乡,实则早已派了人埋伏,打算将那宫女也杀了。 谁知后来传来的消息,那宫女竟不知所踪。 何太妃担惊受怕了一些日子,见着风平浪静,便大着胆子,声称自己的八皇女殁了。 事成以后,何太妃便愈发的大胆,且胃口也越来越大。直到魏王起事,便又打起了那个位置的主意。 一切都朝着她预设的方向走,不管是永嘉郡公府,还是这天下,以后就是他们兄妹二人、这两个低贱的婢生子的。 谁知功亏一篑。 “拖下去吧。”顾祯眼中划过一丝厌烦,挥了挥手,也懒得再看,“以谋逆论处。” 当晚回去,何太妃未等谕旨下来,便直接一条白绫,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七皇子一早起来见着,一声惊呼以后,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倒是宫人们一面上前给她收尸,一面担心没看好人遭了责罚,不住地骂着晦气。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眼七皇子,齐齐摇了下头,将何太妃收敛好后,才敢去禀给陛下。 “是晦气了些,平白脏了宫里的地。”顾祯淡淡道了一声,掰了块吃食扔给阿墨,“把江都的册封礼,也往后挪一挪罢。” 吴茂道:“陛下,有司已经备好了,若是要挪……” 顾祯淡声道:“挪到下月,否则皇后知晓了,又要说朕办事晦气。” 吴茂赔着笑说:“这哪能呢?” 顾祯到延德殿时,正见得赵懿懿坐在窗边打络子,灵巧的手指轻动,一条长络子便一点一点的呈现在眼前 再编到一个香囊上,好看得很。 顾祯上前两步,轻笑着问她:“给谁打的?” 赵懿懿头也未回:“妾身香囊旧了,重新做了一个。” 见她还在打着,顾祯又问:“那这个呢?” “给端端的。”她答了一句。 吴茂别过了头。 下旬是陛下生辰,陛下虽未明说,可他怎会不知,陛下这是盼着皇后娘娘的生辰礼呢。 以往两年间,皇后都是提前一月就开始备起,不知有多用心。就说去岁那块玉佩,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玉料、亲自定的样式、亲自监工。 就连上头的穗子,都是娘娘亲手打的。 顾祯却不死心,忍不住问:“没有朕的吗?” 第77章 面红耳赤 长久的静谧之中, 直至一枚小小的桂花逶迤而落,在窗台上翻滚了几圈,才堪堪打破这片沉寂。 赵懿懿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樱唇轻启:“陛下若想要, 多得是人愿意为陛下做。” 心尖似被用力拧过, 顾祯眉眼稍稍沉了沉, 轻声道:“可朕只想要你做的。”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都只有一个她而已。 懿懿怎会不知? 她从未这样大度过。 从前他只以为女子爱吃醋, 易有独据的想法。等后来亲自经历过,才知晓情爱一事, 大抵是不论男女、无视尊卑的平等。 谁能忍受和心上人之间横着别人?谁又能真正说出那些大度不在意的话。 哪怕贵如天子,在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子时,与旁人也没什么区别。 大抵只有自己先不在意、先心如死灰以后, 才能这样大度, 才可毫无芥蒂的说出这些话来。 看似乖巧,实则疏离。 说到底, 又有那么一二分赌气的意味。 顾祯不愿她总这样别扭着,心里又堵着一口气,时时不畅快,只得放缓了声音,轻捧了她的脸,温声说:“怎么总这样大的气性,朕是什么意思,懿懿难道不明白吗?” 指腹在她细腻的面颊上擦过, 顾祯眸色微暗, 垂目凝着她一双乌黑的瞳仁。 “不知道。”赵懿懿也板了脸, 恼道,“不能解陛下之意,是妾身的错处。” 顾祯却被她给逗笑了,压低了声音哄道:“懿懿怎会有错?要错,那也该是朕错了。不想编就不编了,朕不要了还不成?” 以为他是在笑自己,赵懿懿愈发的气,双颊气出了两团红晕,仰着头看他时,杏眸里蕴满了怒意。 “总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仰头将他看了许久,看到脖颈都有些酸的时候,突然就难受起来,“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怎么这样霸道?” 知她是借着这件事,在说些什么,顾祯心头一酸,下一刻长臂一伸,将她揽住了。 猝不及防之间,赵懿懿身子一歪,就这么撞在了一块坚实的壁垒上。 先是怔了一瞬,等那阵浅淡的沉榆香自四面八方缠裹而上时,她再一抬头,便撞入了一双深邃的凤目之中。 “当初说不喜欢的人是你,如今说喜欢的也是你。”她攥着他的衣袍,愤愤道,“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顾祯哑了声,就这么看着她,心口处同身上的伤口一样,仿佛被烈火烧灼而过,留下了道道印记。 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只能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患得患失的滋味,并非只她一个人懂,正是他如今所经历的。 时而因她在身边而填满,时而又因她心里没有自己,而再次空落落的。 他不说话,赵懿懿愈发的生气,就是气他这副没长嘴的样子:“你当初既然嫌弃我、怨恨我是舅母强塞给你的人,你怎么不早些与我明说?也好叫我死心?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 “懿懿,是朕错了。”顾祯垂了眼,紧紧地揽着她,声音愈发的沉,带了些不可抑制的心慌。 “是朕错了。” 赵懿懿眼眶酸痛,却是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