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治愈的能力。 幽灵弄来一罐糖果,一束沾着露水的鲜花,若干造型可爱的玩偶, 以及所有他能想到的, 能让人心情变好的东西。 只有简单家具的出租屋堆得满满当当。 “我只要等到天亮就好了。”洛昔这样说, 目光飘向窗外,不自觉有些走神,“如果你方便,一会儿可以帮我去门口拿一下药。” 他应该备注过不用打电话,直接把药挂在门把手上。 太阳升起来之后,又会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回到正轨。 不管是会议上的刻意刁难,还是胃疼导致的软弱,都会变成过去时。 或许曾经他也想过有一个可以在深夜时分毫无负担拨打电话号码的人。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不习惯和别人分享情绪,也早就适应了会突然袭来的重压,已经能把生活和工作都处理得很好。 最起码在其他人眼中是很好的。 幽灵感到烦躁。 不是因为拒绝本身,而是因为无事可做和无能为力感。 好像他存在于这里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他的出现没有任何作用——毕竟他们现在没有很亲密,只是比萍水相逢要稍微深刻一点的关系,可能还没有达到朋友的标准。 “我好像只能一直陪着你等到天亮了。”他满是挫败,“要是你不赶我走的话。” 洛昔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 青年嘴唇嗡动,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我其实不太确定..我的意思是,我应该需要。” “真的吗?” “其实不止天亮,你想让我陪多久都可以。” 谢初霁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连周围的气场都轻松了很多,“我随时都在,乐意为你效劳。” 洛昔有点想笑,不过他感觉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甚至连笑起来都显得有点吃力。 他清楚乖乖让眼前这只人畜无害、宛如一条大型犬的幽灵帮忙把自己送到医院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者吃点什么垫一下肚子。 可是去医院他一个人也能去,手机就放在口袋里,想吃什么可以随时在外卖软件上点。 青年理智又任性地做出了接下来几个有些特殊的小时和幽灵共度的决定。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朝椅子后面靠了靠,干脆闭上眼睛,漫无目的地发问,“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你了,感觉你应该至少比我大十岁,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而且还和他告白。 今天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多话,有这么强的好奇心和探究欲过。 人生规划中也没有和幽灵聊天,更确切地说是交心这一选项。 高强度的工作,以及和工作量匹配的金钱,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内容。 “假如我之前见过你,我肯定会记得。” 幽灵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如实相告,将事情全盘托出的冲动。 因为这会牵扯到那封没有署名的情书。 足够温和的恋人可能会给予理解,不会过分批评或者谴责,眼前的却未必。 谢初霁百分之一百地肯定,自己会被遭到训斥。 ——搞不好还会像白天的那个姑娘一样,直接难堪到哭出来。 ..而且怎么让青年相信也是个大问题。 他只好有选择性地回答。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幽灵想了想,“强大,邪恶..无所不能,应该是这样的。” 他挑出一些身份举例,相当零碎:“我曾经消灭过十万人的军队,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闻风丧胆,马上逃走,也受到过崇拜,很多人都会向我祈祷,让我实现他们的愿望..” 不过那都是在遇见你之前的事了,没有任何意义。 幽灵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那你应该是那种活了很久,而且还与时俱进的古代鬼。”可能生前还是个将军什么的。 洛昔如此总结。 他刚刚想问的其实不是别人的评价或印象,而是性格爱好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么答也不算偏题。 “是因为我以前是什么人吗?” 过了一会儿,就在谢初霁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的时候,青年突然开口,这样问,“就是你喜欢的人的转世。” “转世之前,我是什么样子的?” “不不不,没有转世!”幽灵迅速否认,“一直都是你,没有其他人。” 洛昔睁开眼,狐疑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这个问题不比之前的好回答多少。 谢初霁绞尽脑汁,“那天我一睁开眼睛,刚刚醒过来看到了你..” 他得承认第一眼看到恋爱对象学生时代的模样时,心确实很不争气地跳了好几下。 “见色起意..?”青年语气倏地古怪,“老牛吃嫩草?” ——明明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主动问我要联系方式的是你,在我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很自然地和你产生接触的时候,你就已经对我伸出手了。 就算是见色起意,也不是我一个人见色起意。 幽灵有些不服气地想,话到了嘴边,又变为小声,底气显得不太足的反驳:“为什么不能是一见钟情。” “因为这两个词本质上没太大区别。” 洛昔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但他神智相当清醒,“你有预谋地接近了当时的我..给我摆平了很多麻烦,也让我对你产生了好感。” “亲爱,等等..你那个时候对我有好感?”谢初霁完全没有觉察出来。 “如果没有好感,我早就网上发帖求助,或者是去附近的寺庙了。”洛昔懒洋洋地回答他,“而且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心愿未了,也准备答应你的告白,让你好好去投胎的。” 结果突然出现的幽灵又莫名消失不见,他也完全遗忘了与之有关的记忆,一切都像是在盛夏的蝉鸣中短暂出现的幻觉。 “不过信纸我还没有丢,应该在床底下的那个箱子里?” 谢初霁还想可是。 他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少年时代的恋人对自己有好感的端倪。 回想起几乎完全遭到无视的那三年,幽灵甚至有点委屈,“有好感的表现不应该是那样的吧?” 青年发出很轻,显得含糊的笑声。 “为什么不能是那样?”他又没对谁有好感过。 何况只是很浅很浅的好感而已,可能就和夏天一样,过去就是过去了。 不过,托眼前这位似乎来头巨大的幽灵的福,他心情确实轻松不少,体会到了许久都未曾有过的休闲感,“没有人规定有好感就一定要表现得很殷勤。” “我的好感就只有那么多,换成别人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