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会儿。” 灰衣男人笑而不语,点点头转身就离开。 将夜哪里有心思慢慢换衣服啊,灰衣男刚走没多久,他就顺着来时的路悄摸着赶去前厅。 眼见装着「师尊」的笼子被抬进去,各仙门赶来会晤的修士中除了云缈山的人,也有曾经那几个不由分说被将夜一桌腿胖揍过的倒霉蛋。 将夜忙不迭从怀中摸出他嫌弃的粉色面纱,挡住脸。 还安抚地摸了摸怀中白鸟的小脑袋:“待会儿你别出声暴露我啊,哦,对了,你也不咕咕叫,安安静静挺好的,继续保持!” 白鸟:“……” 将夜昧在人群中。 这些仙门中不乏穿得跟花蝴蝶似的全员女修的门派,他缩着脑袋,压下背脊,混入其中,倒也不太显眼。 肩膀被挤了一下的姑娘皱了皱眉:“这位妹妹看着面生。” 将夜捏着嗓子:“我是新来的,姐姐没见过我。” 一切尽收耳底的白鸟:“……” “你喉咙不舒服?”那姑娘还要再问,就被一声堂前的哭嚎吸去目光。 这一下,所有人都盯着热闹的厅堂中央,谁也没功夫理会他。 中年男人哭得悲痛欲绝,背着一个浑身瘫软,不成人样的青年,蹒跚足步到了堂前就小心翼翼地放下背上的人。 目眦欲裂地狠狠瞪着铁笼,抬掌就要朝安安静静沉默不言的笼中人袭去,却被一道掌风挥开攻击。 中年男人狠狠瞪着阻拦他的人:“君城主这是何意?” 君城主情绪极稳定,缓缓开口:“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前,要留活口。” “这畜生,他杀了我嫡传弟子!”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万万不可因一时冲动灭了活口,失了线索。”君城主面色未变,嘴上说着理解,眼眸中却全是漠然。 君城主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 变形的脖颈和手腕上都是被藤蔓绞出的血瘀,浑身的骨骼都摔裂了,尸身还算完整,却像是一摊软肉,皱巴巴地团在地上,看起来很是悚人。 众人一看这施虐的手法,不用猜都能笃定是那操控藤蔓的妖邪做的。 一下子,同情的目光都落在目中泛泪的中年男人身上。 君城主沉声问:“他死之前都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中年男人还未从痛失爱徒的悲恸中缓过来,愤恨道:“我这徒儿虽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却心地善良,从不作恶,他能做什么?无非是来此途中因着信仰,去各城的神庙为死去的亡灵祈福罢了。” 「神庙」二字一出,安静了还没半晌的厅堂中瞬间开始了纷纷议论。 “几个月前,那妖邪还像山魈一样,偶尔下山骚扰沿山的村落,倒是没闹出什么人命,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时候,它还不成人形,没有壳子,现在不知怎么的,竟化作……这般的形态。” 众人目光朝粗糙的玄黑困笼踅摸去,里头那人的白衣都被玄笼的漆灰蹭脏了,但因着那张脸过于圣洁,竟丝毫不显狼狈。 一直木讷沉默的妖邪感受到肆意打量的目光。 他抬起簌簌长睫,露出桃眶中的漆黑眸子,朝人群中望去。 令众人愕然的是,这双眼丝毫没有刚刚袭击城民时的血腥狠戾,反倒温柔如春日泉,缱绻似四月风。 他们不知道,这双眼是在透过人群,凝望着一人。 将夜被看得莫名其妙。 本能似得心头涌起一股酸涩,揪心的难受,却说不出来原因。 要不是亲眼见到这妖邪屠戮平民,要不是将夜笃定师尊在神隐峰并未下山…… 他恐怕会陷入这弥彰中,被妖邪蛊惑。 山间多魑魅,魍魉专惑人。 将夜瞥开眼,生怕自己陷入那双让人很难抗拒的桃眸中。 但他一个人笃定这妖邪不是师尊,也是没用的。 旁人可不这么觉得,去年才在云缈山举办的仙门弟子试炼中,就有不少人见过那位神隐峰仙尊的模样。 当真是同眼前这个邪佞一模一样! 虽然有细微差别,但那张脸简直无法炮制。 有人说:“已经检查过了,那张脸并非是易容,或者借助幻术做出来的,这妖邪是天生就长成这样。” “啊?”闻者惊讶不已:“怎会如此相像?” 有人小声嘀咕:“会不会是仙尊有个什么同胞兄弟啊……” “胡说!” 云缈山的人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家仙尊被议论,终归对云缈名声不好。 “仙尊是人,这妖邪显然非人,怎么可能呢?” “真是人吗?他一千年前修为都到大乘期了,一千年了都没飞升,爹生娘养的人怎么可能在人间一千年都不衰老消亡?” 这些话一唠起来,就让将夜听在耳中,脑门上火。 他存着理智,虽然也很想为师尊正名,但也只能咬牙恨恨。 低声咕哝:“师尊不衰老怎么了?你们就嫉妒我师尊貌美如花吧!我师尊只是美得比较久,美了一千年而已,你们这些人真是,妒忌他的修为,还妒忌他长得好看!这种离谱的猜测可把你们能耐的哦!” 他的声音掩在那些瓮声瓮气的七嘴八舌中,倒是除了他自己和怀中的鸟,也没人能听见他说了什么。 人多就会嘴杂,只要有人胡乱带,话题总能跑偏。 君城主攥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等全场安静了,他才稳重开口:“苍梧城近日接济难民无数,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线索。” “妖邪的出现并非是随机的,从被袭击的十六座城池和二十九处村落来看,这些遇难的地点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民众对于神族的信仰高涨,被摧毁最为严重的都是各城的神庙,死伤普遍都集中在信徒身上。” 越是虔诚,死法越是惨烈。 由此可见,此刻躺在地上,尸体都僵硬了的倒霉弟子,一看就是神明的虔诚信徒。 死者的师长被讶地瞠目结舌,悲恸还未散,就伏在徒弟尸身上大哭。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信仰什么神明啊你,遭这无妄之灾的时候,你的神明救你了吗?妖邪当着神明的金身前杀了你,那悲天悯人的雕像都不垂眼看你一下。” 众人:“……” 这对师徒只是小门小派出身,死了唯一指望的徒弟,做师长的也觉着活的没意思,甚至开始破口大骂「神明虚伪」。 君城主皱着眉安排人将哭得几欲昏厥,神志不清的人搀扶下去休息。 在这古怪的氛围中,众人颇有些沉默,但似乎都在想同一件事。 将夜也从这些话中思考到了什么。 那妖邪专挑神族的虔诚信徒祸害,还挑衅似的摧毁神庙,但并没有神明来搭救这些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