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感到不好意思，刚刚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安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倒是顾焰，加西亚问，“你在休眠舱里看光脑吗？” 理论上只要待在休眠舱就可以了，但睡眠能有效避免跃迁途中带来的不适。 “刚好下载了一下东西。”顾焰回答，“我比较适应。” 顾焰待在星舰上的时间快要比他待在星球上的时间长了，不是谁都有和他一样的经历的。 好在加西亚没追问顾焰看了什么，而是问顾焰餐厅在哪。 顾焰便高高兴兴地拉着加西亚去餐厅觅食。 餐厅也是空空荡荡，虽然经过多次的维修改动，但还是能看出在女武神号还是幽灵船时，应该有许多人集体生活在上面。 不过现在，顾焰已经把它装饰得复古俏皮，储备仓库更是被填得满满当当。 当机器人端上烤得热气腾腾的馅饼和肉排时，顾焰从回忆里搜刮出一点点闪回的画面。 “以前这里的环境要差得多，不过我只有一点很模糊很模糊的印象了。”顾焰回忆道，“我从门口跌跌撞撞地滚进餐厅，到处弥漫着腐烂的味道，冷冻库化出的水在地上淤积着……我很饿，但没有食物，已经爬不起来了，只能躺在脏水里。” “然后，安突然响应了我的求救，我被机器人塞了一嘴甜腻腻的浆果——它们没有坏掉简直是奇迹。” 顾焰酷爱覆盆子的味道，很难说没有这个原因。 加西亚听得心都要碎了，温柔地伸出双臂拥抱顾焰，好像怕把他碰碎了。 “我没事。”顾焰说着，却非常“脆弱”地在加西亚肩膀上蹭了蹭。 心里的小本本上，他默默在“分享过往（备注：悲惨童年）”这一项上打了个勾。 加西亚摸了摸顾焰的头发，一想到小小的顾焰，被饿晕的顾焰，濒临死亡地躺在地板上，就非常感激安，假如没有他，顾焰大概就夭折在尚未成长的幼年期了。 吃完这一餐，顾焰就去了主控制室，接下来一部分路程因为数据不足，无法由程序通过指路，必须有人辅助。 担心干扰到顾焰操作，加西亚则待在了大厅。 “你在吗？安？”加西亚忽然抬起头，望着虚空与安对话，“谢谢你当时救了顾焰” “为什么？”安平板的电子音透露出一丝迷惑，而恍悟，“哦对了，你是他的伴侣。” 看来他起先是不解加西亚道谢的原因，“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遵守机器人三大定律。” 加西亚接着说，“然后我要和你道歉。” “我因为个虫的臆测和偏见，怀疑你的行为，擅自给你定罪。”加西亚说，“我相信你感觉到了，我对此感到非常的抱歉。” 安卡壳了，随后才说：“我的数据库里有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的怀疑并不是孤独的，但……” 他停顿了很久，好像要从庞大的数据库里筛选出某个词汇。 “但我能理解顾焰为什么会选择你了。”安在半空投下一道虚影，好让加西亚不用仰着头寻找隐蔽的扬声器，他慢慢地说，“就好像恶龙一定要抢到属于他自己的公主一样。” 安曾经试图努力，在少得可怜的育儿资料中筛选出正确的养孩子方式，其中就包括讲童话故事。 每一只恶龙都有抢夺公主的天赋使命。 可是恶龙顾焰不想盘踞在王城，用火焰和龙息来逼迫众人低头。 他希望有一位强大的公主能横剑胸前，温柔又坚定地挡在他身前，无论他是恶龙还是只会掉金豆豆的小男孩。 这真是一个奢侈的想法。 安曾经用数据证明这么做的不科学和不可行。他对顾焰谆谆教诲： 你上哪找一个发色瞳色都严格要求，要温柔要漂亮要能打还要对你义无反顾，顺利和你结成伴侣呢？ 宇宙固然很大，但和你一个形态的种族就很少了，符合你审美的说不定凑不齐一桌麻将，你知道有多少种族的原貌就已经是限制级了，要不是你这么小我就给你看图片了。 他放了一张不那么限制级的。 喜提一只哇哇大哭的顾焰。 安败下阵来。 但他仍然认为顾焰在做一个美梦。 没想到顾焰居然幸运的找到了这个人，更加幸运的是，他也顺利结为了伴侣。 唔，应该是伴侣了吧？安不确定地思考。 加西亚心里想得则是：“这个比喻还挺顾焰的。” “哦，他小时候，我常给他讲故事。”安回答，“希望他没有因此产生什么世界观的偏差——他没有吧？” 小小的顾焰的择偶观不太对劲的那天起，安就一直陷入育儿失败的恐惧中。 “我想没有。”加西亚微笑着回答，随后不解，“我以为，呃，你和顾焰相处的时间还挺长的。” “他三岁半就被搜救队抱走了，然后星舰就被回收改造成了光明女神号。”安说，“我也沉睡了很长时间，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顾焰都已经十几岁了，天天活蹦乱跳的，简直人嫌狗憎。” “再然后顾焰的养父终于死了，他就半退休了，在星舰上的时间也就少了。” 加西亚忽然提取出一个关键词。 “顾焰的养父？” 顾焰对他在兽人帝国的生活多数只是一笔带过，加西亚以为他和收养家庭感情平淡甚至有些龉龃。 现在看来是有仇。 “是的。不过现在多半已经骨灰都凑不起来了。”安活泼地说。 而且他大概率也得罪了安。 加西亚明智地没有选择询问这位拉仇恨一把好手的养父，而是问起了接下来的行程。 安有点失望准备好的一肚子（？）的八卦黑料没地方讲，不过还是很敬业的和加西亚说起了行进路线。 只有行进路线，还是他生生算出来的。 “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边缘了。”安说，“非常靠近未探索区了……我的数据没有记录，但女武神号有一次久远残留的航行日记，大概就在目的地。” “你没有记录？”加西亚非常奇怪，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第一次遇到顾焰是什么时候？你记得他怎么到星舰上的吗？” 安回答不上来，“我一睁开眼睛，就是快要饿死的顾焰……之前的事情，就记不太清楚了。” 也就是说，在安的记录里，顾焰甚至比操控幽灵船的安还要早出现。 是安的记忆被清除了吗？ 加西亚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些问题，顾焰已经心情愉悦地走进了大厅，看见顾焰和安正在聊天，笑容就更甜了。 加西亚现在怀疑他起先也看出了自己对于安的下意识防备，才会突然讲起了童年。 狡猾，应该被狠狠批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