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祁君陛下再说一遍么?听雪灯亮,佩夫人宠冠祁宫,是祁君陛下心尖上的人。你含沙射影暗讽她为细作为崟君谋局,如此诋毁,连带着将祁君陛下之圣明也一并踩了,如今还,” 她站起来,回转身看一眼地上粉鸟, “为陷我于不忠不义而动手射伤了佩夫人的爱鸟。这笔账,你是等着祁君陛下来找你算么?” “先生莫要动此大气。误会而已,不值得于朝堂上争执,小事化大。” “小事?”竞庭歌闻声再转,看向终于开口圆场之人,正是上官朔,“相国大人,庭歌入苍梧五年,来时虽是乱局,也因为种种原因与诸位有些过节——”她扬眸看向殿中众人,一如站在沉香台上远眺青川山河, “时至今日,乱局已解,庭歌与诸位一样为当今君上谋事,俯仰无愧天地,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做对蔚国不利的任何事。” 她收回目光,重新向上官朔,“相国大人,今日诽谤诬陷,且不说彭大人他们决意要个说法,如此屈辱,庭歌也受不得。”她正了身姿朝慕容峋长拜,“还请君上彻查此事,也好向祁君陛下同佩夫人有所交代。” 慕容峋沉吟片刻。 “让太医院的人过来,”如此场合,只抬过人,没抬过鸟,他颇觉怪异,顿了一顿,“好生医治佩夫人的粉羽流金鸟,必得照料至完好如初,若少了一根,”是鸟不是人,不能说头发,“一根羽毛,拿太医令本人是问。” 霍启应了,即刻吩咐下去安排。竞庭歌见他避重就轻不言查实之事,待要再开口,殿中忽又有人发声,却是陆现: “竞先生一口咬定此鸟为佩夫人所有,”他事不关己,和气一笑,因着嘴角天然上扬,也不知到底笑没笑,“我等孤陋寡闻,竟不知这世所罕见的粉羽流金鸟倒有两只。” 慕容峋也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辗转于霁都、蓬溪山和苍梧三地的传信鸟是同一只。 “三只。”竞庭歌高声答,满殿清越,“我老师、我师姐和我各一只,分别为我们师徒三人传信,互不通用。任何一只粉羽流金鸟都不会听除所有者以外的另两人使唤。”她低头看一眼地上粉鸟,“我就唤不动它。它只按我师姐说的办。” 陆现显然诧异,一壁点头,又颇感慨,“原来如此。可惜但凡我们有幸远观到此鸟,都仅一只,此刻无论竞先生说有几只,也都无从验证了。” 此一言很有些质疑味道,但因对方神色语气过分平整和善,听着并不那么像质疑。 却实打实是质疑。 竞庭歌暗自冷笑,转而向慕容峋道:“若庭歌此时唤我的那只入殿,君上可能护其周全,别再叫人随意射下来?” 慕容峋一怔,用眼神询问她此言虚实。 竞庭歌不着痕迹点头。 “都往两侧退开些。”他扬眸向殿中众人,又向霍启,“传令下去,粉羽流金鸟降落宫中,所有人不得搅扰,更不能动手,若有差池,”他停一瞬,“重责。” 你应该说格杀勿论。竞庭歌心中切切。 满朝文武旁移,大殿正中空出来,便见竞庭歌抬右手一个指势到嘴边,紧接着一声长鸣。 四下安静。殿中更静。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 殿外忽起微风,方向明确而一鼓作气。除了气流声,没人听见鸟鸣或振翅之响,那粉色大鸟悄无声息出现在含章殿上空,仿佛根本没有扇动双翼,而直接滑翔至竞庭歌身边,旋即看到了地上同伴。 它回望一眼竞庭歌,似是询问;竞庭歌摇头又点头,它迈步至同伴跟前,弯下长长脖颈用脑袋在对方脑袋上蹭了蹭。 众人皆是第一次于近处观此鸟。粉羽若霞,如鹳如鹤,却比前两者大出近一倍,站立时几乎与人等高,却极其温和,从面貌到行为皆温和。 “陆大人可注意到了它们俩脚爪上缠丝?” 陆现波澜不惊,脸上依旧浮着笑意,立在原地凝眸向两只鸟的脚爪上细看。 半晌。 “有。如此隐蔽,若非竞先生提醒,旁人根本瞧不见。” 竞庭歌也笑,“那大人可瞧清楚了,那丝线颜色是否一样?” “不同。” “大人可能辨出分别是什么颜色?” 陆现微蹙眉,颇有种被当作孩童盘问之感,“该是浅湖色,和,”他看一眼对方身上裙衫,“烟紫色。” 其实不好分辨。不知是年头太久还是沾了灰尘之故,那些本就蒙着些灰度的浅淡蓝紫乍看都像灰色,非两厢对比一再识别不能区分。 竞庭歌自然明白,巧笑道:“陆大人好眼力。这两股丝线是幼年间我与佩夫人初开始训练它们时所缠,彼时鸟儿都还未受规训,难于区分谁是谁,我们便以缠丝颜色辨之。”她转脸向殿中众人, “诸位也看到了,庭歌入苍梧五年,春夏秋冬无论何时总着烟紫色;同样,祁国佩夫人偏爱浅湖色,多年来只着湖色裙衫,至祁宫仍未更改。当然了,世人少有见过佩夫人的,我此刻这般说,你们大可判其无凭无据。总归,”她看向殿中二鸟, “庭歌如上所言,皆是事实。以缠丝颜色辨别,受伤这只确为佩夫人的,作不得假。彭大人,”她低头去看已经旁移此刻跪在陆现近处的彭进,“这鸟你们谁出手伤的,如若佩夫人因此动怒,自然也会惹恼祁君陛下。你们此举,堂而皇之损害两国邦交,为君上惹下多大麻烦,还不知罪么?” 彭进跪伏之姿已不似先前端正。但到底是武将,并未露怯。 “但那信,”他再次咬回原初一项,“的确是从此鸟羽翼上搜出。君上明鉴,微臣不敢妄自编排责难,只是陈述事实。” “谁动的手射下此鸟,彼时哪些人在场,”慕容峋道,“通通传唤上殿。现在。” “禀奏君上,”竞庭歌再开口,“人证上殿之前,庭歌还有事实须陈述。” 慕容峋微挑眉,“讲。” “粉羽流金鸟只供我们师徒三人使用,世人皆知,我不可能用它向第四人传递消息,此其一;今日诸位乃至整个蔚国都知道此鸟为我所用,我若当真想向崟国递消息,不会傻到堂而皇之叫它去传,此其二。” 她话音刚落。 慕容峋还未及回应。 “若非此鸟突然低飞于城门上空,便不会被彭大人的人射中,先生所行也就不会被发现,此其一,”陆现突然开口,嘴角笑意不减,语声淡淡,仿佛只是平常论事, “先生方才说此鸟为佩夫人所有,只听佩夫人使唤,那么是否存在这种可能:它本来就是要先回霁都向佩夫人复命,佩夫人看过信上内容,再遣其前往锁宁城送信。毕竟从苍梧到霁都,比到锁宁城近了不少。而佩夫人也须对先生所传内容有所了解。此其二。”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