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有些妙处。 她确定粉羽流金鸟不会在简单问句上改字词。尤其此类重大事项。所以这就是竞庭歌原话。 算是在试探?上月祁宫之会,她已是将自己所知部分托出,尽管隐藏了些细节,到底不影响结果。阿姌之死活,她与她一样: 虽有疑,终无定。 所以此刻这一问该作何理解呢?她回苍梧与慕容峋或上官朔周旋,得了新知,更加笃定?又或因点灯之故,她觉得自己当时不知,如今却可能知,于是直接找过来确认? 九成可能,上官姌已经不在人世。阮雪音亦作此想。依据是呼蓝湖那夜顾星朗之凛冽。那般风起,她随他一路走回挽澜殿,后者全程无话,面色如霜刃;到了御书房,她问,他避,只研磨写字,然后衣着单薄上了露台吹风。 以及大花香水兰。 对阮雪音而言,这桩疑问到今日其实只剩下一环:谁。 哪位重要人物肺疾缠身,而被大花香水兰要了命。 不难查。此人必在祁宫,所以才是阿姌动手;也必居高位,所以顾星朗和顾淳月都在意至此;甚至很可能是至亲—— 否则以顾星朗心性,不会动容至此。 范围很小。往太医院探就能知道。 早先不探,盖因此事于自己并不要紧;如今也不要紧,但那丫头问了—— 要不要探一探呢?说全不好奇是假的。 但他也许不希望自己探。 她敛思,复看向大鸟再道:“东西呢?她想要什么?” 竞庭歌想要四姝斩。 阮雪音意外。 是为了接下来会上官夫人?鸟儿不知因由,她只能猜。 该是吧。所谓物证。却有拿出物证的必要么?此一项已经确凿了啊。 她不知苍梧那边具体情况,亦不清楚竞庭歌盘算,思忖片刻,终是转身移步开沉香木箱,拿出来一个墨色瓷瓶。 只有一瓶,须分出来一些。她挑出另一只瓶,待要动手,又回头去看粉鸟,“瓷瓶你行吗?” 粉鸟摇头。 阮雪音了然。长途飞行不可控因素多,万一掉落,瓶碎药毁。四姝斩是粉末,为稳妥计—— 她再移步,去床榻边矮柜抽屉中翻腾。 还有一个香囊。椭圆形,浅银色,绣工欠奉导致有些四不像的橙花枝。 确实太欠奉了。她自知手工不好,这两个昔年在蓬溪山的练手之作也必然难看;进宫大半年,她见识了越来越多真正的所谓手艺,此刻再瞧,更觉不忍直视。 而八月时她就是用这样丑的一个香囊,装了落锦天南星、颜衣榧和文绮蕨的粉末,将其交给了顾星朗。 能要回来么? 她汗颜。以那个家伙二十年宫廷生涯练就的眼力,当时估计笑死了吧? 她摇头,伸手拿出剩下那个丑香囊,端详片刻,深觉无谓自扰。遂起身至桌边,将墨色瓷瓶中赭黄色粉末腾挪些入香囊,又仔细将绳结系好。 “如果要用,”她不太放心,为上官夫人之故只是猜测,那个疯丫头,总不是打算拿它杀人?“用量多少都不影响结果。区别只在快慢。她知道的。” 粉鸟点头,待要离开,被阮雪音叫了停。 她要传的话还没说。 “两句。第一,蔚君陛下就要迎娶中宫,她作何打算?第二,”这话可真难问,比第一句还难,“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苍梧大雪。 竞庭歌人在静水坞,心满意足接了香囊,凝神细看那些奇丑无比的橙花枝,越看越高兴。 却在听到阮雪音那两问时连续变脸。 一变而再变,终是恼意上头,“她是疯了么?” 粉鸟不接,不参与此类争端,更不愿骂阮雪音。 竞庭歌鼓了片刻腮帮子,暗忖此一役有求于人,且是长线作战,有话题总好过费心寻话题。遂按下性子,也不斟酌,张口答道: “第一问,不作何打算。君上大婚,举国相庆,我身为人臣自也要道一声恭喜。第二问,”她一挑眉, “武艺要强,模样要好,胆识要过人。个头嘛,至少比我高出一个头。脑子不需要太好,毕竟我已经够好。须事事听我的,只喜欢我一个人,不能骗我,不能凶我,有人欺负我要能护得了我。” 她眨一眨眼,该是差不多了吧? 粉鸟凝神听勉力记,也眨一眨眼。 竞庭歌被那对乌溜溜小眼眨得心虚,扬声道:“记住了么?” 粉鸟呆愣,点了点头。 “那就赶紧去。”又顿,“最后这段,”再咳,“也不用复述得太详细。答了就行。” 鸟儿甚觉凄楚。如此严冬,已是数千里地来回了两趟,眼看便要飞第三趟。 如此频率,前所未有。 “还有。”她总觉得交代漏了什么,盖因方才那一段答得太过即兴而莫名走心,“你问她,听雪灯亮,昔日中立之言如今还作数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太公垂钓,愿者上钩 粉羽流金鸟一字不漏复述了那段答。 阮雪音也就一字不漏将其转给了纪齐。 那是腊月二十九,今年的倒数第二日,午后淳风如常来骐骥院练马。 纪齐很欣慰。或该说激动。 自己武艺不差。模样不差。胆识绝对够。高出一个头更是妥妥的。至于只喜欢她一个人,不骗不凶和当好护花使者—— 这有何难?他通通做得到。 阮雪音冷眼瞧他喜形于色,颇觉不忍,犹豫片刻终是什么也没说。淳风在白马上飒飒骑了数圈,总算于最近一次经过时觉出了不对。 她勒马,麻溜翻身下来,蜜合色骑装勒出平肩纤腰,更显得整个人挺拔而高挑。 淳风的身形条件、行动天分和性子,倒确是合适习骑射的。她在学射箭了么? 阮雪音没来得及问,对方已经三步并两步迈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好事?”她颇夸张上下打量一遍纪齐,“瞧你这春光盈面大喜临头的,九哥指婚了?没听说啊。” 淳风成词用得不好,造词却一流。阮雪音抿嘴敛笑,不露声色,便听纪齐回: “殿下之肤浅,当真没因为骑术精进而得半分进益。”当着阮雪音,他不好一口一个公主大名,但死鱼眼是可以翻一翻的,“纪齐自有宏愿。不劳殿下挂心。” 顾淳风撇嘴颇嫌弃:“你能有什么宏愿?来来回回还不是盯着个竞庭歌白折腾?”她转而向阮雪音,“嫂嫂,你还没打消这癞蛤蟆的天鹅肉之想?” “你说谁癞蛤蟆?” “不是你。一边儿去。” 纪齐傻眼而瞪眼,碍着第三人又不好逾矩发作,有苦说不出。 “今年最后一回在骐骥院练马,殿下也不抓紧多骑几圈。”阮雪音接茬,转开话题,算是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