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表述皆为真,与自己长久以来的猜测完全重合。 唯一问题是源头。 阿姌与那个少年郎的故事之真伪。 关于这件重大旧事的最重大真相。 蔚还是崟。 过分像亡羊补牢。句句在此地无银。 “是上官相国的对策?” “佩夫人一定要将之视为对策。”上官妧第三次莞尔,“有失公允,也非蓬溪山作派。方才我已经说了,那个少年郎确有其人,至于我姐姐与他究竟是何关系,这件事幕后黑手是蔚是崟,”她顿, “我执一辞,君上目前,该是执的另一套判断。但有争议就有余地,此事关系重大,直接作用于时局,想来君上和整个顾氏也不愿错放此恨,错报此仇。倘若真相确如我这番陈辞,祁国却将矛头对准蔚国,鹬蚌相争,得利的是渔翁。佩夫人,崟国太安静了,而你父君是否安分之人,你比我们清楚。” “瑾夫人这套陈辞,为何不直接去对君上说。” 上官妧眼底神色在遥远灯火和近处月光间显得有些晦暗。或因灯火与月光皆不够亮,阮雪音无法确定那是全然的真情流露,还是真假参半,又或纯粹作戏。 她对顾星朗还有情意么? “如今我说什么,君上恐怕都先入为主抵触。”上官妧答,“呼蓝湖家宴你也在场,显然他已有结论。今夜相谈,连你都认为这是蔚国设计嫁祸,更何况他。” “真要择一人进言,”阮雪音道,“瑜夫人比我更合适。她是祁相之女。我是崟国公主。”她一挑眉,“瑾夫人当真这般有信心,我会去君上那里揭发,或者诋毁母国?” “佩姐姐方才已经说了,你在祁国这边。”第四次莞尔,不疾不徐,“就算不是,姐姐来自蓬溪山,我信你在时局上的公正。当然了,你实在要帮母国掩盖罪行而任由君上错判错行,我也拦不住。终归如今,我说日头从东边出来而姐姐你说从西边,君上也会判姐姐对。” 还是很可笑。分明牵强,分明嫁祸。竞庭歌千里迢迢来霁都探祁宫,分明是苍梧心虚。搞出这么大动静,此刻却来说是崟国所为? “至于姐姐方才提瑜夫人,”上官妧还在继续,神色怪异,似笑非笑,“姐姐这么**的人,竟然对纪家放心。连君上都不放心。” 阮雪音凝眸扫上对方面庞,“瑾夫人,慎言。” 上官妧轻嗤,“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过此刻站在此处对姐姐说。”她走近半步,微探身,凑到了阮雪音耳边,“姐姐,纪相曾于二十一年前远赴锁宁城,该是受定宗陛下暗遣行邦交要事。他在那里呆了整整三个月,你就不想知道,除了奉行君命,还有没有别的事?” 居然。 阮雪音心下再震。 怎会? 从顾淳月到顾星朗都讳莫如深,俨然秘事,却被上官妧准确无误一口气讲出来。 不能说事实上的准确无误。她警醒。只能说与自己猜测再次吻合。 毕竟连纪齐都只知道时间,并不知地点。 而对方没有说错时间。 那么地点。多半是真的。纪桓去的正是锁宁城。 上官妧知道。说明上官家知道。 ——是上官朔知道还是那位神秘主母知道? 上官夫人是崟国人。 这是一整盘棋么? 凭空降落的线索太多,真真假假的事实如潮水般包裹。 虽然逻辑一再断裂而甚多漏洞,但—— 好厉害的回合。最后有关纪桓那段简直狠手。 以至于此前所述种种全被相应加了码,分量大不同。 “佩夫人,”上官妧退回探身之姿,步子却未挪,两人依然相距很近,“看久了你脂粉轻薄裙衫浅淡,如今这般,”不算华丽,但已经完全对得起四夫人之名,盖因其鬓中耳际为数不多那几样饰物,件件名贵,尤其锁骨间羊脂玉莲蓬,堪称绝品, “真叫人有些不惯。”她细细打量,再片刻,“谁能想到呢?也许危险的从来就不是你,而是瑜夫人。整个大祁朝堂,最不满意今番局面的,或也不是顾氏,而是纪氏。佩姐姐,你就从来没怀疑过,竞先生那时候为何摔马累纪三公子受伤,而顺理成章进了趟相国府?” 第二百九十二章 春寒好还家 竞庭歌摔马是意外。 骐骥院赛马是为试沉疾。 逻辑可恰。她们也当面对过。 所以是托辞么? 可她在相国府谁也没见到。 那日她们出来,同纪桓刚好错过。 纪平也只在呼蓝湖家宴上照了面。 不知后面几天如何。她拖着一身皮外伤频繁外出见人,她是知道的,但也仅限于此。 而上官妧在暗示纪家有问题。与崟国有关系。 甚至可能与定宗陛下崩逝,有关系。 牵连过甚,嫁祸诛心意图过重。 却当真能这般,置若罔闻,全作耳旁风么? 她方才应上官妧“亡羊补牢为时晚矣”。但此一句乃后世演变。原话说的是: 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或许不晚。盖因上官妧今夜之言多少带来了些影响—— 放出筹码,话说一半,点到即止。与顾星朗在呼蓝湖畔所行如出一辙。 尽管拙劣了许多。但拙劣也是一种方法。在攻心一题上,拙劣与高明的效果有时是雷同的。 如果这是一整盘棋。 便想起来那时候他说,如果所有事最后都连成了一件事。 那时候他们在谈封亭关。 战封太子之死,崟、白、蔚三国都有嫌疑。世人说,或是其一,或为合谋,或起于朝堂,也可能是民间。 她倾向于合谋。 如果是合谋,那么更可能是朝堂势力。 崟,白,蔚。 阮家和慕容家。 上官家和纪家。 上官夫人和老师。 东宫药园的时间。自己的身世。 要如何连成一盘棋呢? 她没来得及继续,全青川最会下棋那人突然出现在视野内。 象牙白御辇泛着银泽,他身上常服并斗篷也泛着银泽。月光其实是微蓝的,她一直觉得祁君所用之银泽象牙白更似星光。 尤其穿在他身上。 她未亲见过他夜间乘辇,此为第一次。竟然掌了这么些灯,一路围绕跟随。而他闲坐辇上仿佛闲坐寝殿内,,随意而惬意。 此人真如星芒,也如春暖。 她停下来,按规矩须行礼问安。涤砚瞧见了,往辇上一凑禀了一句。顾星朗抬眼,绛红斗篷映进来,如此热烈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有与湖色相似的山林深涧感。 “这么巧,”御辇又近了几步,眼见阮雪音到了辇下跟前,他开口,“看来是往同一处去。” 自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