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之——万一有机会速战速决,完成一统呢? 此念既出,她背脊生凉。该是很轻地起了个寒战,被顾星朗察觉,展怀去拥,“冷么?这大六月的。是不是昨夜着了风?” 直至抵达客栈门口,阮雪音方敛思绪。 进镇时她便注意到了,是故地重游,且故地变得有些花里胡哨,不复昔年古朴。她虽感慨,到底心事沉重,也就没多想多问。可眼前这客栈——古朴尚存,却是被画蛇添了足,不仅匾额上玫瑰二字格格不入,一应装点也冗余而至艳俗。 “换东家了?”本就蹙着的眉拧起来。 顾星朗但笑不语,牵着她往里走,到中庭回身张望。 阮雪音随他视线,便看见了屋顶上整排的盆栽玫瑰。 正值花期,红紫黄白粉,盛夏晨光里明艳至极。 “真的还在啊。”他慨然。 “你一早知道?”她愕然。 “也是才听说。想给你惊喜来着。” “惊吓吧。”阮雪音再打量庭中陈设,比大门俗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玫瑰还是昨日玫瑰。”顾星朗微笑,“卓然不俗,也便盖过了所有的俗。” 阮雪音为这句凝神,转头又望见不远处廊道。 那个照岁夜他们便是站成一排在那廊下,对着玫瑰许的愿。 那年在宁安冰河上买了除岁玫瑰的人,彼时也只阮仲不在。 如今他还是不在。他半生执念,野心深情混杂,为她付出良多,与她相处的辰光却是少之又少——只治病祛毒的日日夜夜,可供回忆。 顾星朗见她出神,有些猜到,“我另遣了一支队伍往西境接应他,或者救援。你放心,此番他于我有大恩,我定倾力保他周全。” 阮雪音勉强笑一下,“多谢。” 顾星朗心上微皱,“世上恐怕只有你,五年了,还要对夫君道谢。” “没有五年。”阮雪音玩笑揭过。从景弘六年十二月算起,至今也才三年半。 “从你入宫开始算。”顾星朗却认真,“你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阮雪音不再驳。 “以后不许道谢。” “好。” 朝朝便在这时候被云玺抱进来,稚声喊爹娘。顾星朗忙伸手接,又吩咐将夏杳袅押入客栈,送去二楼西北角的房间。 正是那年照岁夜,圣君携她母女所居,于她,也是故地重游。 “你说奇不奇,有些事,是因各人运筹,方得环环紧扣,另一些,”顾星朗抱着孩子往里走。 “却自有天意,比如再返此镇,再进这客栈,还是同一批人。”阮雪音接上。 竞庭歌又会不会来,带着谁来呢。 顾星朗眸光凛冽,闻言却笑,“但愿吧。但愿各人,都求仁得仁。” 他们仨的房间也在二楼,正北大屋,那年众人共守岁、推骨牌的地方。 被扮得尤其花枝招展,还起了名,曰龙吟居。 “因你和慕容曾在此,说过话?”故称龙吟。 “别。说得好像是我与他同住在这间。”顾星朗抱着女儿四下参观,正在指窗户纸上的桃花,倒还是昔年那幅,连窗下牌桌的位置都没变。 膳食很快到,热腾腾的,惹人垂涎。云玺进屋要给朝朝喂饭,被吩咐自去吃喝休息。阮雪音撸起袖子细细照管女儿,顾星朗看不得她好半晌没吃一口,场面遂变成了: 阮雪音喂女儿,顾星朗喂阮雪音。 朝朝被这景况逗得发笑,领会了某种规律似的,抓起一块糕往顾星朗嘴边递,“爹爹吃!” 直叫年轻的父母忍俊不禁。“这么小已懂得环环相扣了!来日还不叫天下人闻风丧胆!” 阮雪音却被他说得发愁,“也不知到时有没有同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郎,可堪匹配。” 顾星朗骤然严肃,“那确实得好好选。”说完又怕真没有,缓和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每代总会出几个,愁什么。” 父母之心,大概都默认自己的儿女会成才、会出众,只怕来日觅不得佳偶。 饭后无信报,朝朝开始耷拉小眼皮,是困倦了。顾星朗和阮雪音遂梳洗一番,带着孩子上榻午睡,一在内一在外,女儿躺中间。 两人都面朝她,一人一句编同一个故事。朝朝没听几句,沉沉睡去。这孩子生来欢脱,却从不闹觉,反而阿岩安静懂事,临要睡时,经常哭闹。 不知最近还闹不闹,吃饭睡觉,都好不好。两人同时开始想念阿岩,打小养在身边,与亲生女儿无异。 北国灿烈的日光洒进整排的高窗。 他们便在这难得的静谧与催人昏昏的光影里,接连入梦乡。 灿阳近尾、黄昏将临时,叩门声响起来。 轻却急促,阮雪音率先睁眼。 她推一把顾星朗,顾星朗人未清醒脚已沾地。 头有些痛,他揉着太阳穴去门边。 “君上,来了!” 阮雪音听得清清楚楚,随之坐起,竖耳等下文。 却没有下文,只传来窸窣声,是顾星朗在更衣。 她赶紧出床帐。 “女儿怎么办?”顾星朗回头便见她已穿戴整齐。 是一句问,却其实是阻,暗示她与朝朝就留在客栈。 “你知道我非去不可。” 顾星朗一叹,“我不会——” “知道你不会。目标一致,所以我是去帮忙的,有我在,更容易达成。” 目标一致的意思是:取胜,或者为来日胜局铺路,但不伤要紧之人的性命。 而阮雪音在与不在,差别确实很大。 “朝朝一起去。”她不想耽误工夫,又道,“女儿跟我们这趟出来,也算经过了风浪,日后要让人闻风丧胆的姑娘,合该历练。” 马车出玫瑰镇,一路北行。烟尘扬进暮光里,轱辘在大地上压出深深的痕。 两队人马,南下与北上,几乎同时抵达边界。车还没停稳,竞庭歌的呼喊已经传来: “小雪!阮雪音!” 其声焦急,中气却足,可见再出了事也不是她出事。 阮雪音放下半颗心,旋即反应莫不是上官宴受伤,一掀帘子往下跳,瞧见的却是面色乌青的慕容峋。 “还不过来!”见她未挪步,竞庭歌催促。 这是两国边界,阮雪音是一国皇后,非常之时,迈步与否须格外谨慎。 “竞先生有求于我们殿下,自该先生过来。”江潮得车内顾星朗示意,放声道。 是祁后入蔚,还是蔚君入祁,这是一个难题,竞庭歌的选择也会说明某些问题。 “我一人挪不动他,”竞庭歌只考虑了半瞬,“多带四个人过来,祁君不会不允吧。” “准!”江潮再得示意,高声回。 慕容峋被迅速抬至阮雪音跟前。 “说叫芳华刹,上官妧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