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聚餐时,这几乎是必谈话题,所以他听了得有近两百次了。 据说,当时父亲在家附近出了一起小小的安全事故。雨后山体不稳,洞穴坍塌,把父亲压在了下面。原本负责看守龙蛋的母亲在屋内听到动静,连忙前去帮忙,好不容易把父亲的脑袋从石头下面挖出来,父亲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管我,去看着孩子!” 当时母亲十分担心他,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他们都还在家门口,又只离开了一小会儿,能出什么事呢? 根据父亲描述,母亲回去后没多久,他就看到化为龙型的母亲从洞穴里发疯一样冲出来,嘴里咬着一只盗蛋者。那时他就知道出事了。 父亲拖着受了轻伤的身体飞快地回到家中,看到自己的妻子崩溃地尖叫。在他们的两枚蛋中,其中一枚已经碎了,地上有一条拖行的血迹。父亲当场就软倒在地。 “等等……!冷静一下!”在最初的慌乱后,父亲指着那个盗蛋者的尸体,“你看它的爪子……!” 爪子上沾着一片幼龙的龙鳞。父亲就是这样判断特阿里奇还没有遇难的。盗蛋者也许抓了他。但是又冒险回到了龙穴里。这只有一个可能:它丢失了猎物,所以要回来找另一个蛋来弥补。 对于能想到这一点,父亲在事后的描述里是一直很得意的,顺带还要善意取笑一番母亲嚎啕大哭的模样。总之,那之后父母发动了所有了族人,在周围找了三天,终于在领地内找到了完好无损但十分饥饿的特阿里奇。 再后来,由于母亲的内疚,和父母的心有余悸,他们搬家了。 特阿里奇自己对这段事的记忆基本全部来源于年复一年的复述。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里?他刚刚明明在狂欢节的帐篷里,和喜欢的精灵一起甩掉了处男的标签。他记得外面天亮了,他突然有点困,就躺了下来…… 啊——他明白了,他在做梦,这是在梦里呢。 一旦意识到是在梦里,很多事情就好解释了起来,比如远处那模糊的地平线,天空中不停盘旋的盗蛋者,地上一成不变的枯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生物。只是这梦境和平时不太一样,触感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一些。他可以摸到地上的草,还能闻到它们的味道。 忽然,不远处有微弱的呻吟声随风传来。声音若有若无,好像病危之人最后的那一口气息。如果不是一阵风,这声音就会被埋没在空旷的土地中。 特阿里奇侧过耳朵,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发现声音似乎来自于下方的峡谷,但是太狭窄了,他没有办法展开翅膀飞下去。 原来老家附近还有这样的峡谷吗?他想着。但既然是梦境,涉险应该无碍吧……?他直接坐到陡坡上,侧身顺着坡往下滑,不一会儿就滑到了谷底。再仔细听,就能愈发清晰地听到那微弱的声音。他循着声轻轻走,隐约在前方看到一个人影倒在那里。特阿里奇停住脚步,能看到那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皮肤,还有身上如若泼了满身红颜料一般的血。他的眼微微睁大,飞奔了过去:“梅莱斯!” 梅莱斯闻声望向那个朝他飞奔过来的异种生物,眼里有陌生的警惕,不禁把手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好像生怕会被伤害。 特阿里奇蹲到他面前,心想:怎么回事……?在我的梦里,为什么梅莱斯会受这么重的伤??我该怎么办,在梦里他能被治好吗? 就算这只是梦,这也没法坐视不管…… 特阿里奇说:“我带你去找克林特,你要赶快止血。” “你是谁……”梅莱斯轻声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 我会梦见梅莱斯不认识我吗?? 特阿里奇惊讶地想着,忽然发现梅莱斯无论是声音,还是身体,看起来都不太一样,似乎…… 他问:“梅莱斯,你现在几岁?” 梅莱斯不信任地看着他,抱紧着怀里的东西。过一会儿,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十四……” 啊……! 特阿里奇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而是梅莱斯的梦境。两百年前,十四岁的梅莱斯曾……来过……这个地方……等等? 想到这里,特阿里奇脑内的一根弦突然响了一下。他愣了许久,发现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又说:“不管怎么样,我先带你去治疗。” 梅莱斯摇头:“不行……我要……送小家伙回家……” “小家伙?你在说什么?”特阿里奇问。 梅莱斯低眼看自己的怀里,然后就愣住了。他怀里抱着的只是一块没有生气的石头。 梅莱斯惊慌地到处找:“小家伙呢……它才刚出生……” 特阿里奇:“……你在找的小家伙,是不是红色的,有两个翅膀一条尾巴的,大概这么大的……” 梅莱斯惊恐点头:“有鸟,有鸟要吃它……” 特阿里奇:“那你别找了。” 梅莱斯:“……不行。” “是我,我在这里!”特阿里奇大声说,“你当年救过的那头红龙,在你面前啊!” 梅莱斯楞看着对方,绝望的惊惧慢慢从他的眼中褪去。 “……哎?”他轻声念出了他的名字,“特阿里奇先生?” “……太好了!”特阿里奇整个身体松下来,“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咦……突然间浑身都不疼了……”梅莱斯眨眨眼,“特阿里奇先生,你可真是良药呀!” 特阿里奇注意到他连声音都恢复正常了。 “这里好像是你的梦境。”特阿里奇说。 梅莱斯缓缓地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梦到以前的事了。”歪头看看,“这么说,我正在和我梦里的特阿里奇先生讲话。看起来好真实!” 特阿里奇:“是真的我……我不知怎么的,跑进你梦里来了。” 特阿里奇还在想着刚才发现的往事,忍不住低声感叹:“原来当年救了我的是你,我只记得你金色的头发……没想到是你……” 梅莱斯好笑地说:“我也想说同样的话。刚才着实惊了我一下。我当时……状况不佳,很多细节其实记不清了。倒是梦帮我回忆了起来。呃……糟糕,我想坐起来,但是好像动不了。明明伤已经不痛了……梦也太没有条理了吧!”他抱怨着,“特阿里奇先生,能不能扶我一把?” 特阿里奇把手伸给他,紧张地问:“是哪里疼吗?” 梅莱斯:“不,在见到你以后,哪里都不疼了。只是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手都抬不起来。我现在可是任你摆布了呢,特阿里奇先生。” 特阿里奇:“……还能开玩笑,看起来是真的没事。我看看。” 原本,梅莱斯的身体被逆行的魔力几乎割成了好几块。所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