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谭总。” 谭铮坐进车里给任昭远打电话,问:“在忙吗?我想接你下班。” 带着两人的户口簿、身份证和结婚证去新落了户口,两边家长带着有机水果和手工花茶见了面。 那两本艳红的结婚证,谭铮从秋看到冬。 做几餐饭,说几句笑,在雨夜里点灯闲聊,在清晨时相拥说「早」。 S城的第一场雪要来时谭铮订了出国的机票,可后来又退了。 任昭远不想。 他不刻意去面对,也从来不愿意躲着。 第一片雪落下来的时候任昭远正在厨房和谭铮一起蒸菠萝饭,睡前向外看时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无暇的纯白格外显眼。 “当时你就躺在那儿,”任昭远向窗外指了指,“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谭铮从后面拥着他,任昭远倚着谭铮坐在他盘起的腿中央留出的空间里,屈膝赤脚踩在他小腿上。 “你当时和我说算了,我想再争取,又怕你拒绝得太利落以后连站在楼下的机会都没有,就想多站一会儿,”谭铮侧头用嘴唇碰碰任昭远耳侧,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居然躺下了,害你从楼梯上摔下来。” 任昭远也不禁笑了下,拿当时的话说他:“有病。” “嗯,是挺有病的,”谭铮侧身把任昭远向后放倒,压上去亲他,“还好你把我救回来了。” 玻璃不是单向的,随着遥控缓缓关上的窗帘不够,屋子里的灯亮着,每一个动作的细枝末节都会被投成窗上的影子被外面看到。 任昭远催着谭铮回房间,谭铮掀起地上的羊毛毯把两人裹在里面。 他动作很慢,一点一点把任昭远占据完全。 任昭远几乎紧张到不能呼吸,忘了还在下的雪,整个世界只剩毛毯之下一方狭窄的天地。 “昭远。” “嗯..” “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们在家里的阳台,..”后面的话直白,谭铮把声音放到最低,呢喃着对任昭远耳语。 那场雪化得很快,他们每天一起出门,谭铮送他去设计园,下午再去接他回家里。 第二场雪落下来时,到了姥姥的忌日。 任昭远带谭铮回到他出生的小镇,用存留多年的回忆向他描述儿时这里的样子。 他们带了结婚证和户口簿,带了一束花,到姥姥墓前告诉她,任昭远现在有一个家。 很好很好的家。 两个人在小镇住了几天,迎来了今年遇见的第三场雪。 雪下得不算大,零零散散的,粉末一般,将将遮覆淹没地面。 不常出门的邻居阿婆一早敲门给他们送来热腾腾的汤饺,摸摸任昭远的胳膊,说他比前几年精神好,连声说了几句「这样好」,不许他们送,催着他们快进屋趁热吃,自己踩着薄雪慢慢离开。 吃过后谭铮把餐具洗净擦干,和任昭远继续收拾整理。 他们这几天一直慢悠悠做这些事,到姥姥墓前看看,打扫打扫卫生,出去逛逛老街,坐坐河里的小船。 今天外面下着雪,两个人不打算出门,待在家里整理许多可能比任昭远年纪还大的物件。 “这是什么?”谭铮拿起一个金属枪,一看就不是真的,可又不太像玩具,更像是有专门用处只是形状像枪的东西。 任昭远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边耳朵:“用来打耳洞的。” 那时候在家里打,想想就知道不会有麻药这种东西。谭铮大致看懂了原理,眉头微微拢起:“用这个,直接靠短时间的力打穿?” “嗯,”任昭远给他看前面,“这儿会放一个尖头的金属耳针。” 谭铮听他说着转头去看放它的匣子:“这儿没有。” “没有了,我给自己打的时候用掉了最后一个。” “还能买到吗?” 任昭远如果现在还听不出谭铮想做什么才是怪了。 “别——” 谭铮吻了他,把他的话截断在半处。 “你先别着急拒绝,好不好?”谭铮指尖碰碰任昭远的左耳,上面戴着他早上亲手穿好的耳链,“我想让自己身上可以有和你一样的东西,特别特别想。”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疼,觉得不需要用这些来证明什么,可我真的很想要。” “后背纹身的来由你不喜欢,但耳洞的意义不一样,对吗?” “你小时候才几岁姥姥就同意给你打耳洞,我猜姥姥是个思想很前卫的人,她一定不会用自己的想法要求你,不会拿你当不懂事的小孩对待,她会鼓励你尝试所有想尝试的事,不会怪你顽皮..” 谭铮的话还没说完,任昭远眼睛已经酸了。 那些远去的时光,在此时此刻像是被谭铮亲眼目睹一样。 “虽然那时候同性婚姻不合法,但我想如果姥姥还在的话,她会尊重你的选择,会祝福我们。如果我像你小时候一样想要一个耳洞,姥姥一样会同意的。” “就当,你替姥姥送我一份见面礼。” 雪还下着,他们乘着飘摇而落的雪出了门。 从前也打耳洞的那位奶奶已经不在,他们走遍小镇,终于在一排灰瓦屋外看到了一个「打耳洞」的木牌。 不是街上的LED灯或者彩笔写就的花体,几乎在看见的第一眼任昭远和谭铮就感觉到,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金属枪太多年没有用过,需要更换弹簧。任昭远换好后仔细清洗消毒又滴了润滑油,用几张布料做实验,终于确定万无一失才给谭铮的左耳垂涂上酒精。 “会疼。” 谭铮看着他笑,说:“我会喜欢的。” 任昭远在他总是直白赤诚的目光里露出柔软笑意:“好。” 这把金属枪,任昭远只用过两次。 一次历经二十多年已经长好,一次渗出几丝血迹刚刚穿成。 谭铮的视线没有片刻离开他的脸:“今年的第三场雪,你为我留了一个和你一样的标记。” “嗯,”任昭远看看窗外的雪,而后转回来对上谭铮的眼睛,“我记着。” 任昭远真正抵触的从来都不是雪,到此时此刻,也不再觉得铺天盖地的白如何刺目压抑。 转眼之间脑海里涌入许多事,多到他无法捕捉其中的某一幕。 最终停留在相似的场景,他坐在谭铮现在坐着的木凳上,感受到左耳传来尖锐麻胀的疼。 而后温热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也摸了摸谭铮的头,俯身在生红的耳垂落下蝉翼拂掠般的吻,又轻轻在伤处吹气,像自己被哄着时那样柔声哄谭铮说:“不疼了,宝宝。”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正文完 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