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行舟自己也会难过。 仔细帮黎行舟贴上退烧贴,又用湿巾给他擦了擦手。 忙完江煦在床边坐下,托着脸打了一个哈欠,双眸立即染上湿意。 眨了下眼,专注打量着黎行舟。 轮廓明晰、五官精致,尽管闭眼躺着,可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场没半点收敛。 只弱了那么一点点。 莫名地,他脑海里忽然出现黎行舟的告白。 阳台外一声轰隆雷鸣,闪电跟着劈下来。 乌压压的天骤然明亮,江煦猛地回过神来,脸颊隐隐发烫,慌忙呼出一口气。 又要下雨了,难怪这么热。 胡思乱想是要遭雷劈的,果然不能乱想。 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江煦伸手去摸了一下黎行舟的额头。 好像没那么烫了。 站起来替黎行舟拉了拉被子,换了张退烧贴,才轻轻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瞬间,原本熟睡的黎行舟睁开眼,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房门。 唇角的笑意蔓延追眼角,黎行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低笑了声。 他家小朋友再喜欢待在壳里,也架不住心软。 —— 夏天的雨来得又急又凶,毫无道理。 前一分钟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是倾盆大雨,像是捅破了天,要下个痛快。 江煦搅着锅里的汤,撇掉浮着的油沫,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的大雨。 雨点嗒嗒嗒地拍打着玻璃,外面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 太大了这个雨,市区堵车就能堵好几条街。 把鸡汤从锅里盛出来,放进小碗,往上撒了点从厨房阳台摘的葱花,手心贴着碗试了下温度。 找不到餐盘,江煦只能两只手捧着碗,小心端着回到房间。 伸出脚踢开房门,抬眼就见黎行舟靠坐在床头,一时有些莫名的心虚。 江煦愣了下,向黎行舟点了下头。 “我——” “我妈让你来的?” “嗯。” 放下碗,江煦微垂下眼,用纸巾擦了擦手,想了想说:“你在发烧,我等你退烧了就走。” 黎行舟:“……” “哦。” 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外面滔天的雨声。 尴尬无声地在房间里弥漫开,任谁都没有再开口,尤其是江煦,快把衣角揉成团。 “那天的事,对不起。” 江煦语气和平时无二,眼里闪过纠结,“抱歉,我没有察觉到你心里的想法,让你困扰,我——” “江煦。” 黎行舟打断江煦的话,“你想好了再说。” 江煦怔怔问:“什么?” 黎行舟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想听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 他说的就是实话。 抿了抿唇,江煦不知道黎行舟指的什么,“我说的——” 黎行舟:“外面有只鸟。” 江煦:“……” 黎行舟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他才没那么好骗—— 顺着黎行舟的眼神看去,江煦真的看到了一只鸟在阳台玻璃外扑腾着翅膀,翅膀淋湿,紧紧贴着那一小块地方,瑟瑟发抖。 是只灰喜鹊。 江煦犹豫了下,看向黎行舟,见黎行舟点了下头同意后,往阳台走去窗子才拉开一条缝,外面的雨立即灌进来,弄得江煦衣服湿了一片。 想把喜鹊捧进来,才伸手,指尖就被啄了下。 疼得江煦缩回手指,皱了下眉。 喜鹊蹭了两下,身上湿哒哒的,看了看江煦,跳进来落在地板上,蹦跶到角落蜷缩着。 “我去给它拿点吃的。” 江煦说完匆匆离开房间,到客厅茶几拿了一包小饼干,回到房间阳台,蹲下后把饼干屑放到喜鹊面前。 黎行舟靠在床头,盯着江煦蹲在那儿的背影,笑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喜鹊才探头探脑地靠近。 江煦笑了起来,又放了一杯水,不再打扰它,回到床边用湿巾擦了手。 一抬头,对上黎行舟含笑的眼神,怔了下,立即移开,用手心去碰碗,温度正好。 “没那么烫了,你要勺子还是端着碗喝?” 黎行舟伸手,“用碗就好。” 刚才的话题被一只不速之客打断,两人像是都忘了一样没有再提起。 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空气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雨声。 喝完汤,黎行舟吃药后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直到下午六点多,黎行舟睡了一觉醒来,的烧才退到三十七度五,人也精神了不少。 江煦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七点,才想起来他要回云梦山,匆匆把床头柜收拾了下。 “我要回去了。” “下这么大雨,路上很堵。” 黎行舟抬头看他,“今晚留下来。” 江煦只是之前对黎行舟的感情迟钝,不是真的傻。 听到这句话,眼里露出惊讶,半天说不出答应的话,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他没提前告诉老陈,这会儿说的话,至少等半小时。 而且雨这么大,再麻烦别人来一趟,他不习惯。 可是留在这里,那不就要跟黎行舟住在一起? 前几次跟黎行舟单独住一个房间的记忆,瞬间涌上来。 黎家那晚黎行舟的反应,旺山村小屋子里的眼神,还有—— 上药时指腹在皮肤上蹭过,那双手能轻松握住自己的腰。 江煦捏紧了手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他不能再和黎行舟睡一起。 黎行舟目光灼然地盯着江煦,眼神倏地变了,有一丝难以忽视的委屈闪过。 “你回去也好,不然还要照顾我。” “我一个人没什么回去,你回去吧,我睡一觉就好。” “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再拿几张退烧贴过来,我怕晚上烧起来,意识不清找不到。” 原本靠着床头的黎行舟,滑下去躺到被子里。 说话声音不算大,甚至有些含糊不清,里里外外透着「虚弱」。 一连三句带着委屈和不满的话,砸懵了江煦。 站在床边,不可置信地盯着拉高被子背对自己的黎行舟。 哦,是黎行舟的后脑勺。 咬了咬唇,江煦纠结了会。 回想起上次自己发烧的事,叹了声把手机放回床头。 小腿贴着床沿弯腰伸手去拉黎行舟的被子。 好幼稚,原来黎行舟生病后是这样。 发现被子让黎行舟拽住,江煦抿了抿唇,开口时语气带着一些哄劝意味。 “我不走了。” 老陈来这里接他很麻烦,而且黎行舟还生着病,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 “我去给颜姨打一个电话,我怕她担心。”江煦发现被子可以扯动了,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