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笑个不停,虎牙飞扬,笑嚷道:“再来!再来!” “顽皮!” 慕容楚尧对怀中的皮娃娃慈爱地摇头轻叹,旋即又对一旁早已目瞪狗呆半响的小玄陆无奈讪笑道:“玄陆啊,你看,我这幼子就是……就是这么不让人省心……今后就劳烦你了,你若有什么吃穿用度上的需求尽管提,既然入了我们慕容府,今后便都是自家人了。” 小玄陆虽预感到这份差事不易,却因那句“自家人”而嗅到了久违的温暖,仿若一束淡金暖光撒向了他心中那块冰封的深渊。 他“恩“了声坚定而诚恳地点了点头,似是立了份契约在心,而后端量着那颗从慕容楚尧臂弯里探出来的小圆脑袋,忽见那小人儿弯眸灿笑道:“约好咯,今后你陪我玩儿!” 那小人儿说着便探出只软玉似的小指勾儿,玄陆眉头一舒,移步上前同那小娃勾指作誓道:“恩,我玄陆此生护你。” …… 然而玄陆万万没想到,一旦脱离开慕容楚尧的视线,那小娃便野得没边儿起来! 讲学的先生被小慕容凯气得要死要活,可原本生龙活虎的小娃到了武师那习拳法却是软塌塌的一副半死不活模样。 玄陆发现,这小娃凡事都故意反着来,所有人都是他游戏的一部分,没有一点学文习武的念头。 他追着小慕容凯到处野跑,被迫将慕容府的犄角旮旯都认了个遍。 他心里一直纳闷,为何这五岁小童凭那双小短腿儿竟能奔得如此快!精力也似根本耗不竭!这府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没有他撒欢儿跑不到的地方!若是肩生了双翼,怕是早已蹿入九霄去玉帝那作妖了! 更令玄陆头疼的是,这小鬼极擅诡辩且涎皮赖脸,见天儿往那些俏丽女侍堆儿里扎,舌灿莲花般讨得那些女人红着脸甜笑,这令性格耿直又不善言谈的玄护卫感到棘手又厌恶! 他不禁以慕容楚尧为标杆同这小娃做比对,有道是三岁看老,他是如何也瞧不上这小风流胚子浪荡子!慨叹为何上梁那么正,下梁竟能歪成盘山道?! 玄陆每日的差事大抵是上房帮小慕容凯斗野猫,下地帮他驱野狗,有事没事被他拖去姐姐堆儿里撩闲逗趣……弄得玄陆烦躁异常,对这小娃越发反感。 有次女侍端来两碗炸肉丸给这二人吃,玄陆一个没留神儿,自己那几枚丸子竟让不知哪来的几只野猫给叼了。 小慕容凯在一旁捧腹笑得仰面蹬腿儿道:“玄陆,那几只野猫最坏咯!此前你凶赶它们,现下人家找你来寻仇咯!” 玄陆气得太阳穴跳痛,那分明还不是因慕容凯先去招惹那些畜生才害他去赶?! 见那人幸灾乐祸,玄陆一时没忍住,气得骂了句:“狗东西!” 小慕容凯闻言敛笑道:“哈哈,玄陆你被气成傻子了吧?那明明是猫东西!” “我们那将所有惹人讨厌、惹事生非,”玄陆怒目瞪着那笑面小童,顿了半响,终还是继续道,“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涎皮赖脸,还有招猫逗狗这类都叫狗东西!” 小慕容凯一怔,瞬间觉得不好笑了,不知怎的,他莫名觉得玄陆骂得意有所指,自己竟能对号入坑好几个?! 半响,他试探地问道:“玄、玄陆,你这该不会说得是……” “自己想吧!白天想不明白夜里想!多想想就明白了!”玄护抱臂卫没好气的冷声回道。 小慕容凯思忖片刻,小声道:“玄陆,你是不是吃不到肉丸子生气了?要不你吃我的?” 玄陆蹙眉睨了眼那递来碗的小娃,依旧冷声道:“才不是!谁稀罕?!” 他之后便咬唇不再多语,拿出块巾布擦他那柄寒光闪闪的腰刀,若不是同慕容楚尧起了誓要护这小鬼,他真恨不得一刀砍过去替天权部铲除这注定成纨绔的世子!他猜兴许慕容楚尧雇他护这小鬼,就是因为太多人都有这种冲动了吧?! 可想归想,他却依旧是那个寡言冷面的侍卫。他本就因噩梦缠身而恍惚乏力,这几天更是被累得头晕脑胀,身心俱疲,加上这不大不小的一气,夜间竟发起热来。 知道是儿子又调皮了,慕容夫人特意差贴身女侍芯羽来照顾玄陆。 芯羽长玄陆五岁,温婉柔静,紫发高挽,紫眸温润,平日服侍慕容母子,也做小慕容凯的伴读,监督他课业,顺便疏导开解那个总被气得死去活来的教书老儒。 小慕容凯深夜睡不着,溜出来在门外踢着小石子听着玄陆房里头的动静。不知怎的,他平日里做过的皮事颇多从未过脑,可此时心下却有点儿慌。 他有点儿害怕面对某种念头,那种万一玄陆自此便讨厌他的念头…… 见芯羽推门而出,他便赶忙小巴狗似的凑上来关切问道:“芯羽姐姐,玄陆没事吧?!” 芯羽摇头轻叹道:“无大碍,就是看护你这份差事累人累心阿。他本就忧思过度,心气郁结……哪经得住你这鸡飞狗跳的瞎折腾?” 小慕容凯瞪着橘瞳疑道:“为何?他不过比我大五岁,顶天儿也就多个五年的烦愁嘛!” 芯羽垂眸思索片刻,便将小慕容凯拖到僻静处,将玄氏灭门案讲了一遍,听得小慕容凯惊愕连连,深谙内疚地骂道:“我真是……狗东西!” 芯羽趁机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世子不是狗,也不是东西,阿,不,总之,世子不可如此折辱自己,呵呵,往后白日还是少带着玄护卫胡闹吧……听大夫说他夜夜都歇不好,疲惫乏力,你没事儿就让他歇歇吧。” 说完便蕴笑着在小慕容凯的鼻头儿一滑,希望他真心听进去了。 小慕容凯缓了缓,喃喃道:“我是瞧他整日闷闷不乐还一脸死气,想带他四处转转,让他高兴点儿,哪想反倒让他累着了……” 他思忖片刻又道:“我想讨盒糕点,芯羽姐姐可否帮忙?” 芯羽含笑应了。 好不容易憋到次日傍晚十分,小慕容凯端着一盒小糕点来探望居于他朝暮院僻静厢房的小玄陆。 因怕那人还在熟睡,他便先透过门缝往里瞧。 这一瞧却瞧出了奇事:但见小玄陆朝着窗棱的方向长跪不起,膝前摆着盘芯羽方才留下的苹果块儿,低喃自语道:“今日是母亲生辰,孩儿不孝,未能去墓前探望,也未能寻到……寻到份儿像样的祭品……但孩儿十分思念母亲……”他念着念着那声音越发小,小到无法辨识,而他那双肩颤抖的幅度却越来越大,最终整个人都痛苦得蜷了起来跪趴在地,隐忍地低声抽泣。 小慕容凯从未见过这种架势,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少顷,小玄陆听到木门处“吱”地响了一下,预感有人偷窥,便立马冲了出去。 此时,门外空无一人,而门槛边却有个精巧的棕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