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装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不还挺行的么?现下怎能跑得这般快了?!” 玄陆头也不回地呛道,腿下越发快起来。 月染层峦,草木幽香,二人就如此吵闹着在星幕下的林间飞奔,一口气奔入了犀灵山小院。 虽然慕容凯如何也未能追上玄陆骑上一骑,但还是跑出了一身汗,闹着要去沐浴,玄陆便让他去后院尽头的双泉,自己继续做苦力去卸行李。 此处虽名小院,却也是傍山而建,比寻常人家的院落大得多。 后院地势较高,沿参差的石阶而上,便能见一处花圃围砌的空场,花圃内植着盛放的丁香,将夜色薰沁得格外暧昧温柔。 儿时他们常在此地练功,而今却多出了一片幽蓝的水塘,夜风掠过,池面泛起银白鳞波,粼粼波光镀着星辉点点,甚为炫目。 慕容凯纳闷此处何时多了片池水,且是一片活水,应是将附近的溪水引了来,此时入静,听闻潺潺之音,甚为雅致,确是个修养心性的好地方。 他探头朝池中俯瞰,居然还瞧见了几尾顽皮的小鱼,似以星辉为食,频频探出头来,冒起圈圈涟漪。 恰在此刻,一名银发侍童提灯前来。 这小童约莫六、七岁,生得与慕容凯儿时七分像,十分清秀,圆润脸蛋上一对纯净紫眸稚气未脱,过肩的银发用根青绸带高高束起,下垂的一卷马尾里藏了根同玄陆一样的小辫子,一条浅青色腰带束紧了他一袭雅灰色的束袖长袍。 他的面庞被幽黄的暖光映衬着,浅笑得十分无邪。 “你是玄陆的侍童?”慕容凯笑问道。 “回世子爷,小人正是侍童虎昭,也是拜玄师傅习武的徒儿。”虎昭行礼道。 “虎昭?名字不错,虎头虎脑的可爱,”慕容凯弯眸一笑,又问道,“你看这池水边缘有些地方砌得整齐,有些地方却似狗啃般很是粗糙。这是哪家的匠人学徒所砌,竟敢拿我慕容氏的池子练手?玄陆定是做了烂好人,指不定想接济谁才寻了这么个手生的来做,估计也没好意思克扣一分工钱。” 虎昭闻言挠挠头,干笑道:“世子爷,这、这是师傅砌的……不过,确实是头一次回做这等工……” 慕容凯眉头一扬,疑道:“啊?玄陆?他在这儿挖个池子作甚啊?” 虎昭双目圆睁,不解道:“这……世子爷怕不是忘了吧……是世子爷亲口同师傅讲,若此处能修池活水摸鱼,便要在此隐居避世,逍遥终老……” -------------------- 谢谢大家的支持,最近在下的文阅读量破千了QvQ ~ ~ ~ 很多姐妹嚷着要看车,好吧,定不负重望 ~ ~ 开始修高速了 哈哈 第26章 26 疯 ====================== 慕容凯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自以为了解玄陆,却不知那人为他做了此等事,竟未跟他提过只言片语! “玄陆他……他自己修的吗……”慕容凯凝着那片波光,喃喃问道。 “恩,是了,”虎昭点头道,“世子爷离家那年,我爹病故,师傅便在此处收留了我和我娘,叫我们看院做些杂事,免于挨饿受冻。也是自那年起,师傅得空了便在此处挖池子。” “他干嘛自己挖,不叫府上雇些人来?”慕容凯疑道。 “这……师傅说他是自己想造这池子,不便走府上的账,所用石料,除去他自山上捡拾的,便是用自个儿积蓄买来的。”虎昭一五一十地解释道。 “自己积蓄?他哪来那么些银子?“慕容凯讶道。 “师傅平日吃穿用度都很节省,而且我娘同我一起开出片菜地种些时蔬……“虎昭犹豫片刻,继续道,”师傅从府上按例领外衣,里衣、常服上需自个儿花销的钱则全部省了下,我娘会时常帮他缝补,如此,便省下许多不必要的开销了……绝没有动用府上的一分银两!” “虎昭阿,我没有怀疑他的道理,我只觉他一人挖这么大个池子,还要从外边儿将溪水挖沟引来……他平日那般忙,怎能这般快的挖好?“慕容凯思忖道。 虎昭闻言,默然半响道:“师傅一年四季得空儿便挖,冬日冻土冷硬,他挖久了便出汗,因此干活时只着单衣……最难的是引来溪水,需在冬时挖,靴子又禁不住泥水浸泡,师傅便……便赤脚泡在泥水里挖……几年下来,师傅的双膝便染了痹症,阴雨天犯病时,痛……不便行……” “什么?!他患了痹症?!可他不是四季值岗都站得比谁都直么?!怎会……”慕容凯的心不禁阵阵纠痛起来。 虎昭抬眸低声道:“世子爷也知,师傅是有股子傲气的,怎能……叫外人瞧见了狼狈之态?” “那他……可有医治……”慕容凯声音发涩道。 “有……平日里除白大夫为师傅施针,他自个儿也会用艾草熏烤……若是世子爷不信,可在师傅脱靴时观瞧,便能见……许多陈年老茧和冻疮了……” 慕容凯听至此处便沉默不语了。 他记起那少时同玄陆在这方小院儿里习武避暑的夏夜,他初喝了玄陆酿的桃花酒,赞不绝口,喝到兴起时,指着眼前这片空地信口胡诌道:“玄陆,你可觉,这院子修得不够雅致?你且看这空得似秃了块儿,若能挖个池子,将外边儿溪水引来便好了!如此,我们便可在这儿席子上坐赏繁星,静听水流,岂不清雅出尘?” 他如此说,其实只是不想在这儿片空场再遭魏师傅的捶打历练,而玄陆却凝着他所指的那片场子,缄默良久。 慕容凯不管身旁那个“哑巴”有没有在听,闷了口桃花酒,接着鬼扯道:“依我看阿,这院儿里还应植片桃林,如此阿,我不光有桃子吃,还有你酿的桃花酒喝!到时我可哪都懒得去了,就窝在这儿醉生梦死,乐不思蜀哈哈!” “哪都……不会去了么……”玄陆用那对清冽的紫眸凝着那嬉笑酣醉之人喃喃道。 “自然是了阿!在这儿都快乐似神仙了,我还能跑去哪阿?我他妈傻阿?哈哈!”慕容凯仰颈朗笑着,在清风朗月下纵饮欢歌。 他恍惚记得,月下的玄陆,银发笼着银辉,紫眸裹藏星芒,未答片语,只默然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地闷着酒,刀雕般冷俊的秀面上泛着一抹酒醉似的嫣红。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寡言之人竟将他那鬼话记在了心里!还居然自个儿闷声一锹一铲地刨出这么大一片池子! 他仿佛看到凌冽的冬寒里,玄陆身着汗湿的单衣,不顾泥水的寒凉,在寒气里挥着锄头,呵气成雾,眉宇结霜。 他整日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可此时却不敢想象那天寒地冻里,玄陆是否在挖开那坚硬的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