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谭栩叫住了他。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非常符合谭栩在人前的形象。 余宴川把西红柿放到购物车里:“回家打豆浆。” 他推着车要挤去旁边的电子秤称菜,途径林予身边时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这种沃柑拿水泡的,转天就烂。” 即便身边嘈杂一片,他还是听到男生小声“啧”一声,但抬眼时仍旧是笑意盈盈:“不太会挑。” 谭栩见他要走,往后退了半步,不动声色地一脚踩进他两腿中间:“那应该要买哪种呢?” 开始威胁了。余宴川装作没有注意到,收回左腿,被谭栩反应迅速地绊了一下,脚腕一转把他别在原地。 脚底下兵荒马乱,但面上还是平静如常,余宴川从灯光下的一片金黄色沃柑里随意拿了一个,在手中抛了抛:“挑这种底下凹进去的,凸出来的不甜。” 他轻轻扬手抛给林予,开始一门心思和谭栩作斗争。 紧接着就听到一段优美的手机铃声。 两个人同时愣了愣,谭栩拿出手机,目光在来电显示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直接挂断。 三个人再次陷入相对静止,但因为这个电话的打岔,气氛不像刚刚那样诡谲不定。 “有人找你吗?”林予问道,“那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结了账直接回学校了。” 余宴川闻言立刻抽出腿,转身就走。 这一次没有拦路虎再缠过来,他听见谭栩礼貌得体地道了谢,还嘱咐了一句记得开发票,之后匆匆向着出口处去了。 背后投来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余宴川自顾自慢悠悠地溜达着,没有回头。 这个学弟他有印象,应该也是宣传部的,似乎是大二转专业之后学生会补录时进来的,那时候他已经毕业,两个人没有直接打过照面。 刚刚那电话……他瞥到了来电人,是谭栩那个恨得牙根痒痒的亲哥哥谭鸣。 合租以来他一直没有问过谭栩为什么暑假不回家,不过猜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多半跟这位好哥哥有关。 余宴川不想掺和进谭栩家的那些破事——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半年前的那俩759白车应该和谭鸣有关。 不然不会这么巧,前脚停在谭家的酒店前,后脚就来剐他。 他今天来超市主要为了买点生活用品,比如杀虫剂。 谭栩以后晚归大概率会成常态,他实在禁不住一批一批的蚊子进家门,干脆在门口放瓶杀虫剂,谁晚上进屋前先站在外面喷一圈。 他拎着一袋子菜和一个杀虫剂回家,打开门就看到谭栩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个笔记本电脑。 余宴川第一次见他坐在客厅里,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的门被人敲响。 杀虫剂还拿在手里,余宴川和谭栩对上眼睛,他说:“不是我敲的。” “我知道。”谭栩无奈地说,“谁啊?” 余宴川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是……谭鸣啊?” 他直接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差不多高的男人,穿了一身仿佛沾不上任何一丝灰尘的笔挺西装,就连头发丝都散发着上流社会优等生的气息。 谭鸣和谭栩除了都长得不错之外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谭鸣站在楼道里,和他隔着一道门,目光犀利又不带多余情绪。 门都开了,人都面对面了,谭栩还盘腿坐在沙发上,非常平静地说:“你装不在家不就行了?” 余宴川换了一只手拿杀虫剂:“你他妈刚才说话那么大声,聋子都听见屋里有人。” 两步之遥的谭鸣垂下眼皮,看向他手里的杀虫剂。 余宴川往旁边让了让:“你要么进来要么关门行不行,就那么几只蚊子全进屋了。” 他说完,把杀虫剂随便放到角落里,拎着地上的购物袋去了厨房。 谭鸣走进屋里,皮鞋在理石地面上轻踏出响。 “谁告诉你我住这里?”谭栩没有抬头,专心敲着键盘。 “爸妈都很担心你。”谭鸣慢慢理着袖口,他做的所有动作都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就连转头也是。 余宴川把塑料袋叠好丢进收纳篮里,侧过头,从垂下来的发丝间隙里和谭鸣目光相接。 “见也见了,可以滚了。”谭栩说。 恶劣态度没有让谭鸣露出任何一丝失态,他依旧端着那副假模假样的姿态:“爸妈都以为你还住在学校宿舍。” “那你告诉他们吧。”谭栩说。 余宴川把豆浆机的插头插好,按了启动键。 “小栩,我相信你对自己有判——” “嗡——” 谭栩许久没见过有人敢这么直接地打断谭鸣的话了。他看着谭鸣脸上终于浮现又很快被强压下去的不快,没忍住冷笑一下。 “嗡——” 第5章 阵雨 谭鸣来这一趟也不是闲得找乐子,他在临走前通知了谭栩一声,爸妈叮嘱他研究生记得申请国外哪个哪个学校,本校的预推免就是个保底选项。 谭栩轻飘飘地说:“可以滚了。” 他点下文档保存,窗外传来轰隆一声闷雷,看来天气预报也不完全准确,夜间雷阵雨提前到了中午。 安城大学是国内的top了,也就他们家这一帮眼高手低的人看不上。 余宴川在厨房埋头择菜,外面打着雷都不留他哥下来吃顿饭,看来谭栩和谭鸣的关系比半年前还要紧张。 豆浆机的噪音让谭鸣无法体面地做个总结,眼看着外面黑云压城城欲摧,他在屋里勉强坐了十分钟,起身要走。 余宴川连忙站起来:“你等会儿!” 谭鸣开门的动作顿了顿,轻皱着眉,看着他走过来,拿起了地上那瓶杀虫剂。 “走吧。”余宴川替他拉开门,在他迈出去的一刻朝着楼道里狂按了一圈杀虫剂,没等药雾从半空落下来就“嘭”地把门关上。 适时响起一声雷鸣,响亮得好像老天爷在拿着棒槌四处敲。 他转头就看见谭栩臭着张脸站在身后。 “干嘛?”余宴川看到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盒子,立刻骂道,“不做,你当我跟你谈恋爱呢?我要做饭了。” 他去厨房把手洗干净,谭栩阴魂不散地跟在身后,没等他开口赶人,就被揪着领子按在了橱柜上。 “你自己心情不好别来烦我。”余宴川冷下脸来,幽邃眼眸里透着烦躁,把按在领口的手甩开。 倾盆大雨来得毫无预兆,响雷震破了天幕,雨水顺着天窟窿一股脑倾泻下来。 窗玻璃外如同被开到最大的水龙头对着冲,屋外很快白茫茫一片,雨水密得连看对面楼都只剩一副模糊残影,像滤镜开到最大的复古定格照。 就这么几秒钟,估计纱窗旁边摆的那盆吊兰这礼拜都不用他浇水了。 余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