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扬胡思乱想了一遭,也不过短短数秒之间。
薛淮却清醒了过来。
宋清扬的脸与宋阿若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浮现许多破碎的画面,宋家的人上门哭骂他;阿若的丧事办了;村妇的喋喋碎语。
阿若死后没多久,他也去了。他的魂魄在荒郊寻着了阿若的坟头,便孤零零地守在那儿,守着阴晴圆缺,风起雨骤,天灾人祸,直到附近的山头被铲平,田野又绵延。
绿意铺天,水色覆地,万物生,阿若不生,万物长,阿若不长。
稻花开了,碑刻却被风雨打磨平了。
时间太久,太久,久到他已记不清自己为何守着一座坟,坟里葬的又是何人。
直到上任阎君飞升,久久找不到候选人的地府,逼不得已到处求人要法宝,才在孤坟前找到了这位,注定一生困顿,无情寥落死去的继任阎君。
想到这里,薛淮脑中刺痛,他捏了捏眉心,坐起来,再看宋清扬时,眼中的激动已经敛下去。
“我睡了多久?”
“阎君……睡了五日了。”小白,你和小黑有救了!
五日了?
薛淮翻身下床,照他平日的作风,一醒就是要去赶公务了,毕竟阎君的工作量,谁做谁知道。
宋清扬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慢条斯理地穿衣服,系上腰带,问了一句:“谁在替我?”
阎君的工作,是不可能久无人做的,否则整个轮回都要乱套了。
宋清扬愣愣地看美男穿衣,他身材很好,不是精瘦,也不显壮硕,是恰好看得见肌肉流畅的线条,那种……淡淡的禁欲的矜持。
等他把腰带系上,比例一下就拉出来,显得尤为高挑,肩膀还宽。他又仰了头整理衣襟,喉结暴露出来,衬着长发,又是一记性感绝杀,在寝室这样的迷蒙光线里,散发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咕。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妈!我要忍不住了!
“嗯?”身侧的人久久没有动静,男人有些疑惑地偏头,尾音微微勾起一些些,慵懒又无辜。
啊啊!妖孽!
宋清扬死死捂住心口,差点喘不过气,混沌的脑袋思考了半天,才艰难地找回他的问题和她的声音:“是、是小白!”
小白,可以。
“唔。”薛淮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静静看她:“带你走走,去吗?”
是她错觉吗……总觉得小阎君一觉醒来,突然从俊俏鲜肉变成俊美青年了。
这种微妙的气质转变是怎么肥四。
出于上司和下属的工作关系、对领导的性情考察,以及和小白小黑之间的兄弟情谊,这种时候是应该劝阎君去上班的……
可是,他说【带我】走走耶。
带。我。
于是宋清扬没出息地用力点头,光明正大地在领导的带领下上班摸鱼去了。
男人带着她绕过寝殿后方,穿过长廊,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养阴池……”宋清扬难得从男色中分出一丁点注意力,“不是被厉阎君征用了吗?”
啊,小阎君带她来这儿……难道要,泡,鸳鸯温泉?
她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不至于不至于,他不是这种人。
男人高挺的背影停顿了下,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知道?”
“听、听说的。”
“噢。”薛淮淡淡地搬旧账,“救庞继华的续魂丹,拿这个换的。”
“……”领导,我错了领导,真的。
薛淮见她瘪着嘴一副小孩儿认错的样子,心里有些涩然,许久,他弯了弯唇:“没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