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浆宴如期举行。 从外面看,这附近和魔界一样,均是一片漆黑, 哪怕是在青天白日也是乌云密布,阳光的眷顾都十分珍贵。 但在城中却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色。 相较于寻常百姓,傀儡要更加听话, 也更加卖力。 他们得了七川的命令,虽无神智,也无灵识, 但是靠着体内的法阵驱使便纷纷忙碌起来,好像完全不知道疲累一般, 短短几日就将城中布置得花攒锦簇。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喜庆,上虚宗的弟子们也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完全不知满眼看到的都不是活人,而是用泥巴石块木头做出来的。 同时, 他们中大部分也并不清楚自家宗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只是遵从师门命令前来保护画阵。 即使心中对于上虚宗居然和妖修合作心存疑虑, 但终究还是没有询问。 毕竟在上虚宗中过活,第一个学会的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不听话的总是活不长久。 而最知晓内情的便是之前前往妖界寻找傲因的男修。 时至今日, 傲因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姓,也碍于怕暴露身份便从未开口询问。 但他对此也不甚在意, 每每看着人家的时候都是盯着脑袋看。 比寻常人小了一圈儿,估计不够一顿。 男修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命名为了“小头”, 他此时正站在城主府邸的楼阁之上,负手而立,低着头看向了城内熙攘的人群。 傍晚的风徐徐吹来, 夕阳西下, 倒是让他颇有些潇洒意味。 只是开口说的话却带着浓浓的不屑, 立刻破坏了此时的意境:“凡人就是凡人,不仅活不长久,还不自知,幸而师尊决定晚些时候再来,也算是让他们能得到最后的欢愉,着实是师尊的恩德。” 此话一出,玉腰就背对着他朝天翻了个白眼。 与那些唯唯诺诺的上虚宗弟子不同,百幻蝶出身仙界,本就聪慧,即使如今是妖,可心思机敏从不落于他人,对是非黑白自然能分的清清楚楚。 对方满口宽恕恩德,其实根本就是带着血腥味儿的,把颠倒黑白给运用了个淋漓尽致。 可玉腰也知道此时不好明说什么,只管又引出了一只幻蝶到了傲因耳边:“不许吃他的脑子。” 傲因惊讶,回头用眼神询问缘由。 然后就听幻蝶又出了声音:“这样阴邪的心肠,吃了我怕你中毒。” 傲因:……委屈,但不敢说。 而此时男修也回过头去看向了玉腰。 不同于旁人对于玉腰姿容的赞赏,他的眼中总是带着戒备。 但很快他便转而望向了傲因,笑道:“这些日子师兄辛苦了,对着那长璆城主虚与委蛇,着实为难你了。” 傲因立刻端出了严肃面容,淡淡点头,瞧着颇有点正经修士的模样。 但实际上却在心里嘟囔,和长璆的相处其实也挺愉快的。 难得有人想要和他切磋拳脚哩,而且摆明了打不过还要打,怪好玩儿的。 而后就听男修接着道:“左右也不用在应付多久了,那长璆也是痴心妄想,只是一介凡人,居然也做着修道的美梦,实在可笑。” 结果这话却让傲因颇为不解:“修士不都是从凡人之躯开始的吗?” 男修只当对面是自家师兄,也就没有任何隐瞒,坦然道:“正因如此,才不能让后来者太过如意,我等已经凌驾于众人之上,若是被后来者居上,以后哪里还有我们的立锥之地?” 此话一出,两个妖怪都很是惊讶。 傲因不好开口,玉腰便问道:“如此这般,修真界岂不是要灭亡了?” 男修撇撇嘴:“那关上虚宗何事?总有些蠢蛋去兜底,若有麻烦甩给他们就是了。” 玉腰不说话了,只是又看了傲因一眼。 这次傲因也不反驳,乖乖点头,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吃这家伙的脑子。 有毒,剧毒。 不过这次男修看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略有疑惑,但很快就隐藏起来,转而看向玉腰笑道:“着实没想到你竟愿意归顺我宗。” 这话听上去很是平常,语气更是闲聊一般,但是玉腰听得出来其中带着明晃晃的试探。 而他也懒得表忠心,有些话听着恶心,说出来更恶心。 于是他换了种更加简单的说辞:“我早就看那傲因不顺眼了,弃暗投明方为正道。” 说完,他便悄悄抬起了手,靠着傲因身躯的阻挡,堂而皇之的拍了拍大妖的后背以示抱歉。 事实证明,这个说法显然更让男修放心。 他便不再多问,玉腰也不再看他,转而望向了底下的城池。 然后就发现有几名上虚宗弟子正在城门外驻守,甚至将原本的守城侍卫给赶走了。 这让玉腰很是不解:“他们在做什么?” 男修看了一眼,随口道:“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在这附近发现了少宗主踪迹,这才派人去那里守着吧。” 傲因好奇:“迎他?” 男修摇头:“不,是抓他。” 傲因有些不解。 而男修已经自动给大妖找好了理由:“师兄这些年一直在外,对其中内情恐怕不甚了解,之前重珑瑾少宗主毫无异样,突然在除夕之夜和宗主翻脸,甚至打了一架,我当时就在宗门中,阵仗大极了,不少人都瞧见了。” 傲因见他主动说起,也就顺着问道:“你可知道为何如此?” 男修似乎想笑,但忍住了,依然端着表情回答:“还不是宗主纳了几房姬妾的事情被少宗主得知,这才出了事端,不过这是宗主的家事,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傲因闻言,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男修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可是玉腰却怕这傻大个儿被教坏了,便回头瞪了他一眼,还催动幻蝶到他耳边道:“人可以傻,但不能渣。” 因为幻蝶距离他的耳朵太近,以至于这话男修听不到,傲因却被震了个哆嗦。 不敢说什么,只揉了揉耳朵,轻声嘟囔:“我又没说是我想学……” 玉腰又瞪他,傲因这才闭上嘴巴。 而待天色渐暗,男修便去城中法阵处蹲守,以防出现意外,玉腰怕他在阵法上私自改动,便也跟着同去。 傲因则是头也没回地下了楼顶,从窗户蹦到了一处露台上。 在那里,长璆正和云十八娘并肩而立,风鸾抱着自家飞剑站在一旁好似在欣赏夜景。 见他来了,几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傲因倒也坦诚,摸了摸肚子,完全没有在男修面前的沉稳模样,只嘟囔着:“我饿了。” 长璆之前没打过他,心里憋着气,便不想说话。 可云十八娘却好似习惯了一般地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