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提着一把青菜,还有两块豆腐。 单茶一看就生气了:“都让他别只吃这些了,他就是不听!” 她越想越生气:“爷爷好讨厌啊!” 尽管每次打电话时,爷爷都说自己在家吃好喝好,可单茶知道他肯定不舍得花钱给自己买好吃的。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还骗我说每天在家里做鲫鱼豆腐汤喝!” 结果只有豆腐,没有鲫鱼! 晏随突然问:“你爷爷今年多大?” 单茶一愣,然后道:“七十五岁啦。” 晏随笑了笑,然后道:“那我待会儿跟菜市场卖鱼的老板说,这条街上满七十五岁的老人家,凭身份证每天可以领一条鲫鱼……免费送的你爷爷总不会不要吧?” 单茶“啊”了一声,“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钱?” 给整条街上的老人家送鲫鱼吃哎! 晏随笑了笑,突然道:“花钱买德育分……挺划算的。” 听到“德育分”三个字,单茶的脸可疑地红了红。 什么嘛,大半年前她撒的谎,他居然还都记得! *** 回程的路上,单茶给爷爷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吃好喝好。 电话那头的爷爷很开心,“菜市场今天免费给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发鱼呢,我也去领了一条。” 单茶抿唇笑起来,但却假装抱怨:“啊,怎么我在的时候没有这种好事呀!爷爷一个人吃独食!” 挂了电话,单茶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明明是想感谢他的,可一开口,声音里便带上了几分哽咽: “谢谢你对我爷爷这么好呀。” 晏随勾了勾唇角,嗓音慵懒,音量很低:“你对我爷爷也很好。” 单茶一愣:“……什么呀。” 晏随笑出声来,“给他剥橘子吃,陪他聊天一下午,还给他念冷笑话。” 单茶的脸爆红,“!” 她去找晏爷爷的事情,还是被他知道了吗! 但下一秒,单茶便意识到,自己的行径过于唐突了。 其实那件事从头到尾都和她没有关系,可她只是因为自己看不过眼,所以才去找晏爷爷的。 她鼓了鼓脸颊,然后轻声道:“对不起。” 去见晏爷爷的事情,其实应该事先知会他一声的。 晏随看着面前神情懊恼的小姑娘,不知为什么,憋了很多年的心事,就是愿意告诉她。 沉默好半晌,然后晏随自嘲笑笑:“其实那次,的确是我情绪失控,差点把人打死。” 他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可那次,对着那个人下手时,他却几乎是往死里打。 那是他自己的心魔。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是偶就去世了,所以那时候我外公特意安排了人来贴身照顾我。” “她是外公家的远房亲戚,我叫她小姨。当然,外人看她,和看保姆没什么两样。” “我八岁那年,晏明达再婚,盛晴嫁到了那个家里,可能是看小姨不顺眼,又可能是单纯想要支走我身边最亲近最依赖的人……那个时候,盛晴总是会明里暗里告诉我,小姨她都是被我耽误了。” 说到这里,晏随的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告诉我,小姨今年三十多岁,本来她早就可以回老家嫁人生孩子、过幸福和美的日子,可就是为了照顾我,她蹉跎到现在,再不结婚,她就要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回忆到这里,晏随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从小到大见到的那些结了婚的阿姨,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日常三餐和一切家务都有人打理。 当时的他年纪还太小。 他以为,小姨结婚后,过的也会是盛晴过的那种富太太的日子。 但他也并不是完全相信盛晴,所以他把盛晴的话拿到小姨面前重复一遍,“你是不是过几年就要嫁不出去了?” 小姨当时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是呀是呀,我天天要照顾你,哪有时间谈恋爱找老公呀?” 晏随自嘲地笑笑:“我以为她们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就开始闹。” 小孩子的闹,无非就是哭闹撒泼。 他当时每天哭着闹着要赶小姨走,说自己讨厌她,不要她来照顾自己。 再加上盛晴的推波助澜,不到半个月,小姨果然被辞退了。 那个时候,外公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自然也没有功夫来管这样的小事。 “我一直以为,小姨不用再照顾我,就可以找个好人嫁了,过上好日子。” 可年仅八岁的晏随还不知道,对于女人而言,婚姻有时是一场噩梦。 小姨是农村女人,没有学历,没有家世,被盛晴辞退了之后,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农村嫁人。 “后来我再长大了点,想要找她,想要给她打电话……辗转了很多道,终于联系到她的父母。 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在结婚第二年,就因为不堪忍受丈夫的家暴,喝农药自杀了。” “是我害死了她。” 所以他那样恨打女人的男人。 所以他会在目睹班主任被家暴时挺身而出,情绪失控。 十五岁的少年,想用自己的拳头,去保护那个八岁的他没能保护得了的小姨。 第32章 单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神情懊恼的少年。 认识了这么久, 她见过晏随漫不经心的模样,也见过他张狂嚣张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颓丧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 她抬手, 犹豫了几秒后,然后将手掌轻轻搭在了少年的肩头。 单茶感觉到,在自己的手掌之下, 少年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晏随。 八岁那年的自己在干什么呢? 单茶已经不记得了。 尽管身体不好、时常要遭受病痛的折磨,可八岁那年的她, 一定还是在爷爷和姐姐的庇护之下,当一个天真无忧的小孩子。 可是, 八岁的晏随,那时就已经在想着,不要让自己成为小姨的拖累吗? 单茶后知后觉地想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那是第一次月考,坐在她后面的男生威胁她作弊。 对方揪着她的头发要教训她的时候,就是晏随突然出现,救下了她。 当时晏随的神情之中, 是她未曾见过的狠戾之气。 此刻再回忆起来, 单茶终于后知后觉地懂了。 大概是那个时候,他也想起了小姨吧。 单茶看向面前的少年。 他的皮肤是冷白色的,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感。 少年的眉眼狭长,眼窝很深, 微微垂着眼睛时,单茶能看见那两道很深的双眼皮褶皱。 单茶抬起原本覆在他肩上的手, 然后轻轻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