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躺着也不过是干熬着等待天亮。 二人分开在床头床尾坐着,各有心事而心不在焉。 烛火烧着,不知何时,灯光摇动,那灯芯是已经快要烧干了。 太过安静了。 沈遇微蹙着眉头,“夫人。” 温虞抿着唇,很是不想理他的,还是应了他,“夫君唤我做什么?” “我想喝水。” 温虞走到桌旁,倒了一盏茶,又将那盏快要熄灭的灯,拿着簪子轻轻一挑,让它重新绽放光明。 房中一时多了些响动,而后又恢复平静。 安静了快有一刻钟。 “夫人。” “夫君又唤我做什么?” “我有些冷。” 温虞起身去给那笼火添了一屉炭,而后又坐到床尾,安安静静地靠着床柱发呆。 仍是不行,太过安静了,让他一时不知身处何地,眼前一切是真是假。 “夫人。” 听得这二字,温虞心里就在想,一会儿说渴,一会儿说冷,接下来他又要说什么呢? “我肩膀疼,睡不着。” “夫人同我说说话吧。” 说话,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他也从来不会和她好好说话。 温虞心想。 沈遇依旧靠坐着,目色沉沉看向青纱床帐,自顾自地开了口。 很是奇怪,他原本不打算告诉旁人今夜之事,可此刻却又很想说给那还在生他气的人听一听。 “裴公死了。” “肃王给了我两条路,让我选。” “一是归顺于他,一心辅佐他当上皇帝。” “二是在裴公面前将我杀死,以免我日后成为他的心头大患。” 温虞听得一愣,她有些没听明白,终是看向了沈遇,“你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又不曾犯下大罪,肃王平白无故的杀了你,他要如何同陛下交待?” 沈遇也看向了她,然后笑了笑,眉眼浮起了几分带着冷然的嘲意,“他要杀我,自是有十足的准备。” “若是我死了,上报到陛下跟前,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即便陛下动怒,也不会为了我责罚肃王。” 在宣帝眼中,他也不过是枚用得顺手的棋子,而肃王,那是宣帝的亲儿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会为了棋子而伤自己的亲儿子的呢? 温虞想起了那支裹着血肉的箭头,那淌血的伤口,她咬了咬唇,终于不忿道:“可他凭什么要杀你?” “还伤了你的肩膀。” 难道肃王以为,杀了沈遇,他就可以当上皇帝了吗? 肃王凭什么这么作践旁人的性命? 沈遇垂下眼,肩膀的伤口看着血肉模糊,实则未伤及筋骨脉络。 若非是射箭之人不想伤及他的性命,又如何能避开要害呢? 他笑了笑,“夫人以为,是肃王伤了我的肩膀?” 温虞一愣,“不然还能是谁?” “肃王一心只想让我死,而我还想活着。” “这世上,想让我死的人,远比想让我活着的人更多。” “夫人一向聪明,何不再想想,谁又能在那时,让我活着从裴府走回来?” 听见这话,温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开口却又不知从何所起,“你。” 沈遇忽而有些疲倦,眉眼都起了倦意。 “夫人问我疼不疼。” “自然是疼的。” “若是不疼,今夜我就死在裴家了。” “夫人也就等不到我回家了。” 天上的启明星不知何时悄悄地冒了头,偷听着屋中的谈话。 温虞抓紧了身下的被衾,半晌才回过神来,无力的咬着唇,“夫君为何要告诉我。”告诉她,她又能做什么呢,她难道还能拦下他伤了自己不成? 沈遇坐直了身体,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要夫人能心疼心疼我。” “可以吗?” 会心疼他吗? 温虞自问道。 她垂下眼,看着她和沈遇交叠在一起的手。 手腕上的一对红线绕,交缠在一起,分不出你我来。 她是沈遇的夫人,她应当回答一句,她自然是心疼的。 可偏偏说不出心疼二字来。 沈遇也不曾再问,微阖了眼眸,好似睡着了,不过片刻,外头竟然已经是大亮。 温虞这才发现,她当真是一夜无眠。 * 陈萍在家中同家人团聚过了新年,在初三这日到底回到了殿帅府来。 她原是同温虞说着些喜事,却不想说了大半晌,也没有得到回应,便住了口,认真的打量着才几日不见的温虞,见温虞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话,不免唤道:“姑娘,姑娘。” 温虞可算是回过神来,“嬷嬷,您方才说到哪儿了?” 陈嬷嬷却是问她,“姑娘可是有心事?” “我没什么心事呀,只是昨夜不曾睡好,有些困倦罢了。” “嬷嬷不必担心。” “您方才说到茹娘得了一女,我想着总该打一只长命锁去道贺才是。” 茹娘是陈嬷嬷的长女,比温虞打上两岁,小时候也是温虞的玩伴,自是嫁了人也极少见了。 陈嬷嬷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茹娘那儿,我替她谢过姑娘。” “只是姑娘有什么心事,也该同我说说才是。” 不过几日光景,怎么人就有心事了呢? 温虞心不在焉道:“也没什么心事,这两日府上事情有些多罢了。” “庄子上牛二家的姑娘好端端的生了病,就疯了,住在咱们府上,待会儿总得问上一问,看看可还要请大夫来瞧上一瞧。” “还有裴家……” 提起裴家,她忍不住打心里头生出了些怒气来。 “裴公昨夜去了……” “夫君他受了伤……” “一桩桩的事情,让我有些心烦罢了。” 陈嬷嬷倒也是十分关心沈遇受伤一事,不免也沉下脸上笑意,沉声道:“我今日回府时,在路上也听说了。” “昨夜肃王殿下前去探望裴公,咱们姑爷也在。” “不想有贼人行刺肃王殿下,还是咱们姑爷替肃王挡了一箭,护住了肃王平安。” “姑爷伤得可重?” 说着说着,她又是走了神。 昨夜她和沈遇一夜不曾睡,今早宫中就得了消息,陛下下旨,将沈遇给召了去,如今向来已经入了宫见到了陛下,也不知如何了。 陈嬷嬷哪里见过她如此,出了正房,便将陶桃和思柳叫来问过,也没问出个什么旁的来。一时无话。 府上主子们都安安静静的,底下人自是也安静的各自坐着各自的事儿。 只有西角院里,响起了哭声。 那是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满是恐惧的看着眼前朝她走来的人们,她不住地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