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中发生过的案件数不胜数,收藏卷宗的地方也就占地颇广。 北边一大片厢房院落都用来装卷宗了,平日里一大部分都闭门,不轻易打开。只有最近几年的新卷宗会被随时取阅,不过在每日负责看守登记的录事到来之前,这里的房门也是紧闭着的。 即使前面在热火朝天地打扫,这里也依然一片安静。 不过今日偏房的一扇小窗被悄悄地开合了两次,第一次还是在夜里,过了一会儿天色刚亮时,小窗便又被从里面打开了。 下人打扮的季别云垂着脑袋走到了前院,从廊下顺手将一个水桶提了起来,将扶手上的抹布拿在手中,神态自若地往偏门走去。 一路上都无人注意这位一切正常的下人,季别云走到无人看守的偏门上,将水桶一放,便极其自然地走了出去。 他来刑部是为了两件事。 一是找到柳家一案的卷宗,二是调查三司对于郑禹之死的判案细节,因为就算上面的大人物一口认定郑禹是自杀,底下的人最初也是认认真真断案的。 方才他没有找到柳家的卷宗,那段时间前后发生的其他案卷都保存着,唯独缺了这一件,似乎是被人故意隐藏了。 而郑禹案的卷宗却完好留着。虽然卷宗上写着自戕,但还是让他找到了细节——郑禹体内有大量砒霜。三司判定郑侍郎是服毒自杀,但季别云因此找到了追查方向。 那枚暗器上必定是淬了毒的。而砒霜在大梁极其难买,虽然作为一味药材,药铺也有售卖,但也很难买到足够将人毒死的量。 季别云沉思着往外城走去,却在拐过街角时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他余光瞥见了熟悉的高大身影,抬头看去,观尘那和尚正站在他面前,那坦然的模样就仿佛是散步刚好走到了此处。 季别云眉头一皱,当即问道:“你跟踪我?”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_(:з」∠)_ 答应不掺和的人是他,转头跟踪季别云的人也是他。观尘大师的字典里没有食言一说。 第15章 黑市 大街上时常有行人路过,不是什么吵架的好地方。季别云瞪了观尘一眼,便带头往一旁的小巷中走去。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他一直走到无人的小巷深处才停下来。 他背着观尘,气得眉头紧皱。昨夜才说好了不掺和进来,今天就一路跟踪他到了这里。 这和尚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跟踪我?”他终于转过身,又问了一遍。 观尘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贫僧刚好下山,无意中看见施主步履匆忙,故而跟上。若施主不是在做恶,贫僧这便离去。” 季别云被他惩恶扬善的态度堵得哑口无言,想用手指着和尚却碍于不礼貌,忍住了。 “你穿着一身僧袍做这种事,就不怕整个宸京都注意你?还偏偏要跟着我跑……我真是作孽了。”他越说声音越小,沉默片刻后,一抬头,观尘还是那看似无所谓实则冥顽不化的样子。 观尘开口道:“施主在里面找到了什么?现在又要去找什么?” 季别云恶狠狠道:“去买一堆砒霜。” 僧人静默了一瞬,又答道:“那么多砒霜得在黑市买,贫僧替施主引路吧。” 他骤然停下步伐,回身不可置信道:“妖僧,我要杀人你也助纣为虐?” 观尘道:“季施主方才在刑部便是查到了砒霜这一线索吧。” 言下之意是自己也不傻,这点事情还是能分辨的。 季别云欲言又止,转而问道:“那黑市在哪里?” 僧人走到他前头,“黑市隐蔽,施主独自去怕是找不到路,而且要等到天黑之时市集才会摆摊。” “你带我去?”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观尘,“不太好吧,和尚去黑市被人知道了名声有损,况且你又是个大忙人。” 观尘道:“无碍,贫僧只是替人指路罢了,并不算什么恶事。今日贫僧下山本就是来采买寺中杂物的,戌时初刻,贫僧在此处等着施主。” 季别云怀疑地眯了眯眼睛,“真不是专程来监督我的?” 这和尚四平八稳,丝毫不出差错,答道:“不是,施主想多了。” 眼见问不出什么破绽,季别云也懒得管观尘到底想干什么了。乐于助人也好,信不过他也好,总之对他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影响,便随这和尚去吧。 他抬手行了一礼,“谢过大师,戌时见。” 行礼时毕恭毕敬,抬起头来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笑意,季别云朝观尘挥了挥手便往外走,没再回头。 季别云正好借着今天独自逛一逛宸京,熟悉熟悉环境,毕竟日后还会在这里待很久。 等到落日西沉,他朝着早晨与和尚分别的地方走去,走到小巷口时刚到戌时,观尘却比他提前得更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二人无言,观尘自发走在前面为他带路。 他们走出这条街,拐了个弯往西边去了。京城广阔,一路上穿过无数条大街小巷,饶是季别云白天已经走过,却也差点被绕晕,然而观尘始终闲庭信步一般,气定神闲。 拥挤的人群逐渐被抛在身后,他们远离闹市,来到一处较为破败的巷陌。 又在这片地方拐了几条小巷,观尘终于停下来步伐,指着不远处的隐约灯光道:“那里便是了。” 此时天色还没完全黑下去,季别云借着天光瞧见了其他几个路口也有人往那边走。 他收回视线,转向观尘道:“你太显眼了,找个地方藏一藏吧,若见着熟人,即使光线不好别人也能一眼认出你。” 观尘:“……” 他也不知少年是在说自己身形显眼,还是发型显眼。他不是第一回 听见这种调侃了,可是从季别云嘴里说出来,只有让他深深叹气的份。他像往常一样用平静的语气道:“施主小心。” 少年冲他笑了笑:“集市而已何必担心,回头见。” 季别云转身就走,一边将怀中准备好的黑布罩在下半张脸上,又绕到后边打了个结。 又拐过一个巷口,便看见路边靠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注意到他,打着灯笼走到小路中间,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人身量很壮,看起来不太好惹,像是专门守在这里的打手。 “来干什么的?”语气也不善。 既然是黑市,卖的自然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季别云随便扯了个谎,“来买兵器。” 那人怀疑地打量他两眼,又问:“做什么的?” 他毫无感情地笑了笑,“刚到宸京,拿了人的钱财来做生意的。” 男人瞬间明白了他口中的“生意”是什么意思,既然来买兵器,无非是杀人灭口的生意。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