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出来,吓得殿内嘘声一片,嘈杂吵闹瞬间冷凝,只有一声声倒吸的凉气。 谢锳咬着牙,将她们一一打量了遍,随后轻笑着开口:“信不信,再多说一个字,叫你们官人倒台!家宅不宁!” 话音刚落,果然唬的众人噤声。 被砸的那位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血水直流的额头,伸手哆哆嗦嗦指向谢锳。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可知我们在场随意哪位,都要比你尊贵端庄,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胡话!” 其余人唏嘘着点头。 “我乃朝议大夫之妻,正五品官眷,我定要将此间是由呈禀陛下,叫他看看,你到底如何仗势欺人,口出狂言,袭击官眷..你等着!” 她说的激动,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殿内突如其来的静谧。 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只她义愤填膺的站在那儿,扬着手臂与谢锳叫嚣。 直到喘息声撕扯着喉咙,她咳了下,余光看见明晃晃的甲胄,再往后回头,便是一脸肃杀面无表情的陛下。 她双膝发软,顾不上去捂额头,跟其余官眷一同跪下,呼“圣人”。 所有愤怒,委屈,不平,在看到他进门的刹那,似乎找到了发泄点,谢锳绷紧的神经松懈,眼圈涌上水雾,她别开头,背朝着周瑄仰起脸来。 周瑄看见她颤抖的双肩,更看到她被众人围堵着一声声质问,嘲讽,像被包剿的羊,周围全是饿狼。 他恨不能撕碎了她们。 自己舍不得碰的人,她们竟敢过来欺负。 “疼吗?”他站在谢锳身后,抬手摁在肩上,迫使她转过头来,指腹覆在颈间,查看被划破的皮肤,抬眼,对上她通红的眼眶。 心就像被人攫住,血液流不过去,她哭,比刺他一刀还要难受。 “朝议大夫是吧,承禄,传令下去,免去徐陵其朝议大夫之职,发派到苍梧去做主簿。” 被砸那人惊骇万分,流血不止的额头就像破了个窟窿,她膝行向前,想求饶,却别周瑄一记杀人的冷眸震慑在地。 苍梧,那可是个穷山恶水,民风彪悍的偏远苦地,他们在京中养尊处优,本是闲职,到那儿可怎么活。 她瘫在地上,然尚且未完。 “拖下去,廷杖三十。” 她哀嚎一声,便被身穿甲胄的侍卫架着往外拖走。 不多时,殿内传来更为凄厉的惨叫声。 在场官眷无不寒毛耸立,后悔莫及,她们跪在地上,皆已抖成筛糠。 明明传言不假,明明陛下月余多都没有踏入珠镜殿,她不是失宠了吗? 便是受宠,陛下不最是严苛端方,沉稳老成的吗,为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他便狠戾至此? 隐忍的恐惧,挟着压抑的啜泣声,将殿内的气氛笼罩的愈发森凉。 “谁打的她?” 阴鸷的目光顺势往下跪的人里一扫,便见曹氏晃了下身子,手脚止不住的发颤。 谢锳正欲开口,周瑄攥住她的手,拉到身边。 “抬起头来。” 曹氏面如土灰,战战兢兢只抬了下脸,又慌忙垂落。 周瑄拇指捻过谢锳的手背,拿到自己掌心拍了拍,笑道:“去,掴她那张老脸!” 第46章 情冷◎ 谢锳被牵引着, 强行带到曹氏面前。 跪伏在地的曹氏早已吓得惶恐惊惧,她不敢抬头,抠着地砖的手指愈发凄白。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谢锳青缎面绣鞋的东珠, 饱满细腻的珠子, 衬的她腕上这条登时黯淡无光。 她忽然想起谢锳在时,每次都带名贵的珍珠回府, 那会儿多好, 她也不用操心费力,窝在房中镇日观赏珠子, 偶尔出门赴宴,众星拱月般的风光, 谁见着不说一声好福气。 曹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心里头越害怕, 回忆越清晰。 此时此刻她甚至不停懊恼后悔, 自己是疯了还是安生日子过够了,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局面, 方才她怎么了,一定是魔障。 头顶是逼人的压迫,她大口喘气, 泪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掉,她可是侯府嫡女,虽说母家迁出京城没有实权, 可她身份尊贵,她郎君是忠义伯, 她儿子是进士三甲, 魏公门生, 她前女婿是当今红人,陛下近臣,她.... 她不断给自己壮胆,毫无底气的打赌谢锳不敢打她。 可她还是抖得厉害,众官眷面前,她尊严全无! 谢锳的手被抓着,迟迟没有落下。 周瑄睨了眼:“不忍心?” 谢锳咬唇,握起手指。 周瑄冷笑:“朕替你掴她,可好?”声音轻柔疼惜,说话间拇指抚到谢锳眼尾,擦去湿漉漉的水痕。 谢锳深吸了口气,低声道:“随你处置,我想回寝殿休息。” 女眷都请到殿外观刑,承禄在圣人的授意下,特地挑了个皮糙肉厚,体格健壮的小黄门,并依着命令嘱托给他,务必抡圆了膀子使劲打,听圣人的意思,是要让曹氏见血。 小黄门便在那紧张的活动筋骨,不多时,珠镜殿外耳刮子声凌厉响亮,犹如打在所有女眷脸上,半个时辰,院里听不见旁的动静。 曹氏是被抬着送出去的,同行的几位女眷个个心惊胆战,嘴巴仿佛缝了线,再不敢像闯宫时那般利索爽快。 秦菀抱着临哥儿,与崔氏坐在太液池畔,临哥儿还在睡,嘟囔着要什么吃,翻了个身,拱进秦菀怀里。 崔氏摩挲着手指,漫不经心挑起眼眸望去:“还当他们多能耐,乌眼鸡似的闹腾了个把时辰,不也得灰溜溜滚蛋。 当咱们谢家没人了,谁都能骑到脖子上耍浑。” 指甲猛一用力,勾起绢帕上的丝线。 秦菀不做声,垂眼给临哥儿扇扇子。 崔氏瞟她,不满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都别漏给那尊神,瞧见了没,饶是没有名分,陛下把她宠的跟眼珠子一样,方才那些个官眷,回家都得挨骂,他们的官人,少不得要受牵连。” 秦菀叹了声:“十一娘被推到风口浪尖,总归不是好的。” 崔氏笑,道秦菀没见识:“她若是够聪明,便该知道要死死缠住陛下,只要陛下喜欢她,又何必在乎吐沫星子,什么风口浪尖,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崔氏难免想到上回昌河公主婚前宴饮,语气便狠了些。她给陛下和谢锳创造机会,结果呢,那白眼狼非但不感激,还跟他们断绝关系。 现下尝到甜头了,知道有棵大树傍身如何安稳牢靠,在那珠镜殿里养尊处优,怕是早就忘了当初义愤填膺的模样。 秦菀心内百感交集,想说又觉得憋闷,遂呼呼扇着风,不再理会崔氏。 崔氏见状,斥了声:“你仔细临哥儿冻着。” 扭头,伏在美人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