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九天境。 听说付歧之在坐忘峰弹琴,勾到了九天境中的虚泽。她也去碰一碰运气,毕竟花兰青也是虚泽。 从小腹平平弹到肚子滚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九天境被别说出来个男人了,连蚊子都没飞出来一只。 付长宁分析了一下原因,要么是弹得太差劲,琴声传不到九天境;要么是花兰青......不在了,世间不存。 ......果然是她弹得太差劲了。 付长宁收好琴,今日份失望达成,明天继续。 冬虫夏草遍地开花,把杂草都快挤得没地方。 付长宁一脚一片冬虫夏草,鞋底沾着一堆黏糊糊的汁液,挺膈应人的。 最令人不适的是,冬虫夏草一路长到湖心小筑门口。 走着走着,付长宁发现有点儿不对。 冬虫夏草成片成片得长,每一片冬虫夏草都像一把展开、平放的扇子,方向十分统一,指向湖心小筑。 第一株冬虫夏草长在九天境,成熟时拼尽全力将孢子喷洒向东方。落在最东边的那一颗孢子蛰伏、破土、成长,继续往相同的方向喷去。以此类推,周而复始......若非如此,长不出这么整齐划一的扇子形状。 付长宁心脏快速地跳动,手脚发热,脚步抬起,顺着冬虫夏草走。 步速越来越快,一股希望在她心头逐渐成型。 找到最后一株冬虫夏草,它直勾勾地冲着东方,顺着它的视线瞧去,正是湖心小筑! “是不是你?花兰青。” 付长宁手撑着腰,小心翼翼地把冬虫夏草挖出来。回到宗门,倒了汤盅里的吃食,换上新土,把它种了进去。 就放在琴边上。 傍晚,程一观来收汤盅。抱了一罐子零食,嚼得酥脆干香。 “吃什么呢?”付长宁说。 “炸小虫草。箭师出门看花灯给带的,酥酥脆脆,咸香入味,最近火遍大街小巷。你什么时候有兴趣种花?”程一观觉得付长宁换个兴趣挺好的,她实在不是弹琴的那块料,难听得要死,“抠死你算了,换大一点儿的花盆不好么。爹养了一堆花花草草,花盆上还有施的肥呢,要不要我给你抱过来?” “它是花兰青。”付长宁目光灼灼。 “你说什么!” 付长宁说了冬虫夏草的事儿。见程一观不言语,说,“你不相信我?觉得我在异想天开?还是不相信花兰青能活?或者说,不愿意花兰青活?” “我觉得恶心。” 那罐子里不就是......程一观拿不稳罐子,扶着琴当场呕吐。 付长宁对着那一堆呕吐物:“噫,我也觉得恶心。” 火遍大街小巷的炸小虫草从此没入过湖心小筑的门。 韩飞召唤万蝇连夜将冬虫夏草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堆放在湖心小筑后院。 箭师守着后院坐了三天三夜,起身撩起衣摆下跪叩了三个响头,“师兄,把你炖了,真是不好意思。” 安安开始频繁地对着汤盅叫“爹爹”。 汤盅里种的花兰青一直都没有动静,和普通的冬虫夏草别无二致。 湖心小筑众人有时候怀疑付长宁是不是搞错了。 直到付长宁生产那一天,冬虫夏草有动静了。 这一胎很凶险。 孩子更多地随了付长宁,生产风险也趋近于人修。 疼得失知觉,意识开始涣散时,听到耳边花兰青用很轻很柔的声音说,“抱歉,辛苦你了。” 这句话似是极薄的糖纸,经不起任何磕碰,一触即碎。 付长宁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来的力气,非得睁眼去看一看耳边的人。 孩子清亮的哭声穿透湖心小筑。 是个极漂亮的男孩子。 箭师左瞧右瞧,“跟安安还是差一些。但以一个男孩子来说,漂亮得有些过火了。” “漂亮又不是什么坏事,以后好娶媳妇儿。”程爹哈哈大笑。 程一观:“他哭了!是不是饿了?长宁还没醒,要不给他喂点儿冬虫夏草水,那玩意儿大补。” 韩飞:“你认真的?那可是他爹的尸水......啊不是,洗澡水?” 喧闹声逐渐远离,付长宁力竭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曲琴音在耳边飘荡。 有那么一瞬间付长宁搞不清状况,然后很快清醒,“花兰青!” 明窗之下,花兰青在抚琴,阳光给他轮廓镀了一层金边。姿容绝艳、一如既往。 “醒了?长宁。”花兰青抬头,一双眸子里满是温和。放下琴,走到床边。 “真的是你,你活过来了?!”付长宁来不及穿鞋,光脚下床。 他长着花兰青的脸,可是却穿一身粉蓝色衣物。 她踌躇了一下,“你是花兰青吗?” “我是花兰青,是蓝极,也是虚泽。花兰青是虚泽的仁慈理智,蓝极是虚泽的虚伪狡诈,无论几个身体,几个名字,心只有一颗。”花兰青笑了一下,那笑温和纯良,再熟悉不过,是他!! 付长宁乐了,蹦到花兰青怀里。 花兰青报了个满怀。 二人紧紧相拥,互诉衷肠。 花兰青把她放在腿上,细细地检查她的手指,“以后换我弹琴吧。” 顺其自然与她十指紧握。 付长宁求之不得,“我早就弹腻味了。等等,你是不是也嫌我弹得不好听?” “我抱琴自封以后,元神退化为五感尽失的冬虫夏草,不知寒暑、无论岁月。从某一天开始,我听见一道难听的琴音一直在耳边响起。我大概知道,琴音所在之处是我的归途,因此我走过黑天白夜、跋山涉水,寻找你。”花兰青搂紧她,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幸好,我找到了。” 热气哈着付长宁耳廓,又暖又痒。不自觉地扭来扭去。 “你还没回答我弹得好不好听。”付长宁不会被他哄过去。 “非要说的话,差了点儿火候吧。你不要动来动去,否则我很难把持住自己。” 混蛋,她刚生完孩子。 付长宁僵硬身子,不敢再动。 花兰青低笑,忍不住亲了她香腮一下,“诓你的。” 付长宁猛地坐直,“后院堆了好多你的尸体,怎么处理?要不要办祭奠仪式风光大葬?” “你说那些呀......吃了吧,挺补的。”花兰青几乎没怎么思考,“或者卖了也行,冬虫夏草能卖得上价。” 付长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话?!那可是你的身体!” “用过即丢的躯壳罢了。”他的意识会在停得最远的冬虫夏草上短暂停留,那些只是过客而已,不是很明白为何她这么大动静。 付长宁:“你自己处理吧,别让我知道就好。” 无论是吃还是卖都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