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听得一歪头,不明所以。 年纪大了、脾气比以前好一些? 他们说的是他刚才见的那个笑容温和到堪称慈祥,撸猫手法熟练的男人吗? 第4章 烤鱼 雨还在下,云卷如墨,雷电森寒。 程梓趴在姜二叔和柳娘子中间,在天然的背景音里听他们讲那过去的故事。 像闲聊一样,柳娘子择着小白菜,慢悠悠地说:“沉江月过去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手上……也有几桩大案,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却很坦荡。这会子老了,竟也跟我们似的一头扎进这小镇子里来躲清静,可见性格变了很多。” 程梓甩甩尾巴。 他知道姜家人不是隐遇镇的原住民,是姜书客出生后才搬过来的。 但听柳娘子的用词,镇子上的居民恐怕有不少都来自其他地方,而理由,大概就是她口中的“躲清静”。 程梓若有所思。 他们总说那个男人老了老了,也不知道他今年究竟几岁。看他的模样,最多三四十岁,考虑到古代人的平均寿命,误差应该不会太离谱。 不过,他真看不出来这人以前还是个狠角色。柳娘子说话一向实事求是,她所说的惊天动地……可是写实派的。 “沉江月今年六十了吧?” 程梓想得正入神,旁边柳娘子忽然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惊得他瞪大猫眼,嘴巴微张,露出一个标准的猫猫震惊表情。 什么?六十了?! “不止。”姜二叔又为他的震惊添了把柴火,“过了年,他就七十了。要不是实在心力不济,加上厌倦了纷纷扰扰,以他从前的性子,绝不会选择退隐。” 柳娘子心有戚戚,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 程梓:“……” 他盯着自己两只山竹状的前爪,爪垫张开、合拢,再张开、再合拢,仿佛在计算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果断放弃思考。 算不明白!他算不明白沉江月这个年纪了! 他们说七十就七十吧! 程梓趴回去,再度瘫成饼状。 柳娘子见状,忍不住上手搓了搓他的猫猫头,又叹道:“虽说他现在脾气稍好,但仍然有些阴晴不定,他在这里生活,我真怕有人会不小心惹到他,被‘教训’一顿。” 姜二叔无奈一笑:“被他教训,那可是要伤筋动骨的。等书客下学,一定记得叮嘱他谨言慎行,别去招惹这位。” 柳娘子赞同地点头。 两人的用词虽然克制而隐晦,程梓却能听出他们的言外之意—— 不出意外的话,沉江月的精神状态应该是出意外了。 听听他们的形容。 不算好人、脾气稍好、阴晴不定,手上还有几桩大案…… 怎么品都像是精神不稳定、亦正亦邪的反派设定。 程梓回忆了一下先前与沉江月的短暂相处,从细节里扒拉出他那几次被自己忽略掉的情绪大幅转变,以及最后让自己脊背发麻的注视,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个老年人,绝对有心理问题! “橙子。” “喵?” 柳娘子忽然唤了程梓一声,而认真思索的他也下意识地抬头回应。 这时,柳娘子的指尖点点他的鼻子,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沉先生那边,你少点靠近。尤其不能像今天这样大喇喇跑进他家里去,万一惹恼了他……你就要变成他锅里的晚饭了。” 闻言,刚刚判断出沉江月有心理问题的程梓一整个炸成了橘色的毛团。 什么?!他还吃猫!? 程梓:猫猫害怕.jpg 看到他吓成这样,姜二叔喷笑一声,又赶忙收起笑意,揉搓着他身上炸成刺猬的毛发权做安抚。 “好了柳儿,别吓它。”姜二叔轻轻拍柳娘子一下,“不用太紧张,平日躲着点走就行。” “呜喵……” 程梓弱弱地叫一声,蜷起身子,把四只爪爪藏在身下,耳朵耷拉下来。 躲着走!以后一定躲着走! …… 傍晚,学堂下学的时候,下了大半日的雨也跟着停了。 晚霞弥漫的天际架起一道虹桥,彩光恢宏,凝实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程梓趴廊下看了一会儿,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溜小跑出门,经过厨房时头也不回地喊了声。 “喵呜!” 厨房里适时传出柳娘子的声音:“去接书客是吧?路上小心。” 话音未落,程梓已经把她的声音远远甩在身后。 从家里出发,程梓踩着雨后湿泞的小路步伐轻快,沿途留下许多梅花状的小脚印,与路旁被水洗净的野花交相辉映,意趣可爱。 直路到尽头,拐角处,一间竹屋的门开了。 程梓连忙收住脚步,险险一头撞上去。 竹门内,一只通体银白,没有一根杂色毛发的半人高大狗狗踱步而出,步履轻巧而优雅。它的嘴角有自然扬起的弧度,神似萨摩耶,却比萨摩耶看着更温柔和聪明。 “喵呜哇!” 看见这只银白色的大狗,程梓的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原地弹跳两下,兔子似的扑到它身上,把身子埋在它蓬松柔软的厚毛里使劲乱蹭,直把人家顺滑的毛蹭成了乱糟糟的鸡毛掸子。 人类吸猫,猫吸狗。 大狗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无奈,任这只小胖猫在自己身上乱蹭,半晌,见他蹭满足了,才抬起一只前爪,细心地抖掉爪垫上的尘灰,轻轻按了按他的脑袋。 “喵喵!” 程梓退后两步,仰头与大狗垂下的金眸对视,也伸爪拍拍它,表示哥俩好。 “嗷……呜汪。” 大狗不太熟练地用叫声回应,低头与他互蹭脑袋。 一猫一狗正蹭得起劲,忽然感觉身旁投来了一束目光。 程梓背脊一僵,从大狗柔软的皮毛里支起脑袋,朝旁边看去,不出意外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看见一只灰白色的兔子。 兔子体态圆润,除耳朵尖和尾巴尖是灰色的之外,其余地方同样是一尘不染的白,即便蹲在刚被雨水打湿的草丛里,身上也没有泥点或草屑,比被它抱在怀里啃的胡萝卜都干净。 它竖起半边耳朵,三瓣嘴不停咀嚼着,明明没做什么,却无端给人一种贱兮兮的感觉,眼里透着狡黠。 程梓抖抖耳朵,翻起死鱼眼—— 怎么我每次吸狗都能看见你? 见他看过来,兔子歪歪头,一爪抱着胡萝卜一爪抬起挥挥,同他打招呼。 程梓略显敷衍地点点下巴,表示回应。 这只大狗叫云雪,那边的兔子叫踏雨,都是这家人养的宠物。不过和他们家经常走街串巷的宠物相比,主人们倒是深居简出很多。 程梓在这儿待了两年,也就只见过他们一次,在去年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