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弥闷头走路,一言不发。 林烟实在很不想插手主上的私事,但小王爷目前这般状态,他再不做点什么只怕要坏事。 他出声道:“小王爷,卑职有句话想问您...” 谢弥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烟犹豫着道:“您现在...还把沈县主视为猎物吗?” 若只是单纯地想征服占有,他根本没必要纠结宁清洵的事。 谢弥唇角动了动。 他猛然惊觉,这个之前对他来说很简单的问题,他竟无法回答。 ...... 要说谢弥就这么走了,沈夷光自己都不相信,而且她明显能感觉到,哪怕在沈宅的时候,都有人在盯着自己——肯定是谢弥派来的眼线。 所以说,他很有可能是在跟她置气,故意晾着她。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因为最近建康的变故,谢弥暂时离不开建康,就算跑不了,她也能在建康多待一阵。 眼下沈夷光祖父已逝,去长安那就是自投罗网,建康是沈氏桑梓,她除了这儿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她把自己闷在屋里一夜,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把谢弥的事儿丢开,料理完祖父丧事再说。 她赶早去了名下一处文籍铺,挑了祖父惯用的明光纸,预备着为他抄经祝祷,希望祖父在地下也能平和顺遂。 这处文籍铺是她的嫁妆之一,占地极大,在建康同类铺子里是翘楚,沈夷光才挑完纸,就见正对门口的架子上摆了一排排面具,一对儿面具画的是并封和屏蓬兄弟俩,她不免多瞧了两眼,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谢弥。 不过这一对儿面具画的不算太精致,她只看了一眼就失了兴致。 掌柜的见她扫了一眼,以为她对这些面具有兴趣,忙迎上来讨东家欢心:“女公子瞧上哪只面具了?我做主送您。” 他不等沈夷光发问,便笑着介绍道:“您有所不知,建康人对上元节的看重更胜于过年,上元节更有戴面具出门的习俗,咱们店每年都会提前三个月举办面具评展,拔得头筹的送文房四宝一套,也是赶个节庆。” 他手指一点最上头的两方面具,一方是端正清华的白泽面具,另一方面具是菩萨造型,眉眼却勾勒的华艳细长,中原的画法里杂糅了些异族风情,让菩萨失了居高临下的神性,反是有些诡艳妖异。 掌柜的继续笑道:“现在评选出的二甲是这两个,不过大家都觉着白泽寓意好些,菩萨面具不够端庄,失了敬意。” 沈夷光哪怕心不在焉,品评这个也是绰绰有余,随口道:“菩萨面具的画技高超许多,要按照寓意来论,未免有失公允了。”要不是她眼下没任何心思,说不定会买下这方菩萨面具,技艺高超,画法也颇有新意。 她说完就要走,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她抬眼望过去,晏明洲逆光而立,神情专注地看着她。 在沈夷光想诅咒的人里,晏明洲绝对在第一梯队!要不是他给她下的什么蛊,她怎么会和谢弥剪不断理还乱! 他怎么也跑到建康来了? 还有江谈...怎么这些讨人厌的都跑到建康来了! 晏明洲察觉到她的怒意,收回目光,极有风度地微微一笑:“抱歉,我不是故意一直盯着你看的。” 他顿了顿:“那方菩萨面具是我所画,既然在县主心里已有高下,我便无所谓一甲二甲,这便把菩萨面具赠予县主,如何?” 沈夷光心里烦死他了,面无表情地道:“不必了,将军自己留着吧。”说完便和他错身而过,坐上马车径直离去。 晏明洲站在原处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他母亲是被北戎王帐强掳的世家女子,自小给他灌输的便是诗书礼仪,这让他自小就对汉女和汉文有一种深切的向往,同时他又保留了北戎充满侵略性的兽性血脉,这让他既不容于汉家,又被北戎所不喜。 他轻轻抬眸,目送沈夷光的马车远去,他现在才知道,她简直是照着他的心坎捏出来的,从容貌到性情无一不合他的意,生来便是要去北戎做王妃的。 突兀的,他生出了一丝悔意。那日她中蛊之后,他不该草率将她丢下的。 幸好,现在补救也为时未晚。 沈夷光心烦意乱地下了马车,尚未站稳,沈景空就大步行来,眉头紧皱:“潺潺,大哥出事了。” 他深吸了口气道:“前日大哥被人带走,我还以为是有紧急军情,谁料今日打听了才知,他竟是被圣上派来的人给扣下了!” 沈夷光脸色难看:“圣上疯了不成?”就算沈修文去世,可世家毕竟同气连枝,除非圣上真的打算和世家明面上撕破脸,否则他凭什么无故扣押大哥? 沈景空沉声道:“大哥之前在山南当差,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才查出他手下营帐少了一批军械,又有人证说他把军械贩卖北戎,圣上震怒,不由分说给他扣了个通敌的帽子!” 沈景之毕竟是世家子,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其他的罪名未必能辖制得了他,唯独叛国通敌这等大罪,昭德帝出手当真狠辣! ...... 最近局势波澜起伏,连带着也影响到了益州,更何况昭德帝还派人屡屡打听谢弥的事儿,因此他最近也没闲着。 林烟神色凝重地走进来:“小王爷,沈府出事了...”他压低声音,把沈景之遇到的麻烦飞快说了一遍。 谢弥猛地站起身,又想起什么似的,僵着身子坐回去,冷哼了声:“关我什么事?”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到底还是搁不下:“你派人留心着,有什么事立刻向我汇报。” 只要,只要沈夷光肯来找他说句软话,就一句,他肯定会出手救她大哥,也,也不计较她打他了。 谢弥委委屈屈地想。 作者有话说: 沈宁止:你是何人 谢弥:我是你爹 潺潺:他爹现在在棺材里躺着... 第42章 沈景之并未被押入大牢, 而是代入了建康附近的一处牢狱里,严加看管。 眼瞧着死罪临头, 他眼下形容倒还齐整, 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面容洁净,并无半点落魄之态, 仍颇有世家风骨。 萧霁空在帐外瞧了眼,不由面露讶然, 与之前看管沈景之的当地守备道:“沈世子当真无愧世家嫡子,死到临头了, 还这般清贵。” 萧霁空是长安派来的, 品阶虽低上一级,但守备也不敢有分毫怠慢, 他拿不准萧霁空是真心赞誉还是讥嘲, 便岔开话题:“您打算什么时候接手看押沈景之一事?” 萧霁空取出调令和牙牌,笑:“就现在吧。” 沈家和萧家素来不睦, 昭德帝却特令萧霁空赶来负责看管沈景之, 可